我坐在出租車裡的時候一直在想前天那群小混混的話,我覺得楊碩給他定性為逞口舌之快似乎不太準確,要真是那樣的話,雞冠頭為什麼在之前還說了句他們要幹什麼大事啊?
這樣想著,車子已經開到了學校門口。
我接過司機遞過來的零錢,緩緩地走向了校門,正猶豫著要不要給高橋或者趙小樓打個電話,讓趙綿綿提防著點呢,兩條胳膊突然被人架了起來。
抬頭看時,正看見雞冠頭那張表情扭曲的臉。
他們不由分說地將我塞進一輛麵包車裡,雞冠男扭動著屁股坐在了我的身邊,將手中的照片向我臉上甩了幾下:「嘿,沒想到啊,咱們挺有緣分的,我還以為高橋的女朋友得多高貴,多有素質呢,原來居然是你這樣的呀?」
他說:「昨天我才來學校打聽,高橋的女朋友到底是誰,沒想到會是你?」
他說:「知道我是怎麼在你們系的宣傳欄裡搞到這張照片的麼?知道我看到照片上那人居然是你的時候有多驚訝麼?」
他說:「挺能耐啊蘇繁夏,跟高橋談戀愛都談到路人皆知的份上了,走到你們學校一打聽,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你們倆的事情,當名人的感覺怎麼樣?」
說著話,他將我使勁向裡一推,命令坐在駕駛位上的小流氓:「你他媽開快點!」
直到身體被他猛推之後,我才意識道,自己居然被綁架了。
他手中的那張照片是我大一的時候拍的,那時候系裡舉行一個演講比賽,高橋煽動他們系一群女生來為我捧場。因為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有投票權的緣故,我得了個第一名,後來就拍了那張照片,貼在系裡的宣傳欄裡供大家瞻仰。看樣雞冠男他們為了查到我長什麼樣,沒少費周折,把一年前的照片都找出來了,他們還真有辦法。
那一刻,我多想告訴他們其實他們抓錯人了呀,我想對他們說我只是高橋的前女友,現在躺在他懷抱裡的另有其人,可是他們能信麼。
我覺得,我好冤枉。
我說:「我不是高橋的女朋友,至少現在已經不是了,我根本就不值三十萬!」
「放屁,到了這時候你當然不會承認了。」說到此,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來:「管你值不值呢,反正我們現在已經拿到錢了,整整三十萬,我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等勇哥發來短信讓我們動手的時候,我們只需要將你往樓下一推就完事了。」
他說:「事到如今我就實話告訴你吧,勇哥當初把我們招集到雲傾來,本來就不是要綁架你,而是要殺了你,綁架只是做給別人看的一種假像罷了。因為只有做出撕票的假像,才能不讓警方懷疑到幕後的那個大老闆身上。」
「大老闆是誰?」我轉過身來,充滿疑惑地看著他,我說:「你們不會是跟我鬧著玩的吧,我實在想不起我曾得罪過什麼人呀?」
那一刻,我把一生中接觸過的所有人都從腦子裡過了一遍,我真沒覺得自己曾跟誰有過這樣不共戴天的大仇。
「我怎麼會知道大老闆是誰,反正勇哥告訴我們絕對不會有人報案的,做完這件事情之後,我們只要遠走高飛就萬事大吉了。」說到此,他再次將銀行卡舉到我的面前,特驕傲地晃了一晃說:「知道這裡面現在有多少錢麼,實話告訴你已經不再是三十萬了,而是六十萬,整整六十萬。就在不久前,大老闆又往裡面打了三十萬,知道他為什麼多給我三十萬麼,那是因為他擔心我們把事情說出去,用來封口的。其實他根本就不用擔心,我在江湖上沉浮那麼多年,雖然也曾進去過,但從來沒出賣過任何人。」
他說:「其實我們原本可以拿著這些錢一走了之的,可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如果這次我們放了你,那以後誰還願意找我們做生意啊。」
他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一個小流氓,估計是忍受不了他的囉嗦,悻悻地說了句:「大哥,你話是不是太多了,說這麼多不好。」
他這麼一說雞冠男就惱了,站起身來,從我身旁擠過去,揚起手在他腦袋上狠狠地拍了幾巴掌道:「你他媽懂個屁,她已經是快要死的人了,讓她死得明白點怎麼了,要不然她會把所有的怨氣都怪在我們頭上的,做鬼也不放過我們怎麼辦?」
也許是由於事發突然,我還沒來得及害怕,等車子開進郊區一棟爛尾樓旁邊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開始發起抖來。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那棟爛尾樓曾經是高氏集團負責開發的,當時我和高橋還在上高二,據說是要建成雲傾城的地標,結果在第三棟樓打地基的時候,卻挖出了很多骷髏,直到那時人們才知道那地方原來是一個墳場。後來,那裡便被當地人傳成了鬼城,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把房子建得跟皇宮一樣,也不會有人掏錢買了。好在高年生很有魄力,直接放棄了整個項目,才最大化地減少了損失。
這樣一來,這裡就成了爛尾樓,據說因為那些骷髏的緣故,附近的人到了這裡都會繞著走。
這種地方,他們要是把我從樓上推下來,再就地一埋,恐怕短時間內誰都不會發現。
就算某一天只剩一堆白骨的時候被人發現了,也很有可能當成那些墳場中的其中一具吧。
雞冠男他們已經停下了車,正號令其他兩個人將我拖出來。
我將身體蜷縮在車子的角落裡,拚命呼喊,拚命踢打,我說:「求求你們,我真的不值錢,你們放了我吧。」
在其中一位兄弟的臉被我撓花以後,雞冠男終於忍無可忍地走上前來,一下子將我從車裡拽出來,抗在了肩膀上,然後告誡我說:「蘇繁夏,你以前肯定看過電視吧,電視裡那些綁匪殺人之前通常都會對受害者做些不人道的事情,不過我們兄弟幾個有原則,殺人就是殺人,不會先姦後殺,但如果你還不老實,還大喊大叫的話,我就不敢保證了。」
聽了他的話之後,我停頓了幾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我覺得我的嗓子就要裂開了似的,已經忘記了流淚,我只是絕望地看著他身下一階階佈滿灰塵和雜物的樓梯,喃喃地央求他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閉嘴!」
雞冠男大呼一聲:「你要怨就怨那個在幕後出錢的大老闆吧,你惹誰不好偏偏惹有錢人。」
在確定央求無濟於事以後,我終於下定決心,張開嘴巴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那一刻,我才發現清白跟生命相比簡直是輕如鴻毛。
我覺得要在古代,我肯定不會是一個烈女。
雞冠男大叫一聲,將我扔在光禿禿的樓板上,一邊查看著自己的傷勢,一邊指了指身旁的樓梯,示意另一個人把我抗上去。
然而另一個人的脾氣可就沒有雞冠男好了,他走上前來,一把將倒伏在地上的我抓起來,左右開工就是幾巴掌,看樣子是要殺殺我的威風。
一股甜腥的血氣在口腔裡面蔓延開來,我惡狠狠地看著他,對他聲嘶力竭的大吼:「你們有種動我試試,你們要敢傷害我,趙小樓也不會放過你們的,他十五歲那年就殺過人!」
最後的最後,我居然還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趙小樓的身上。
然而雞冠男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話似的,指揮著手下,將我扛上了六樓樓頂。
尚未完工的樓頂上,佈滿了鋼筋水泥之類的雜物,有些地方由於年久失修的緣故,還已經脫落了,看起來十分危險。
她們將五花大綁的我扔到牆角,然後掏出手機來給什麼人打電話。
我清清楚楚地聽見他說:「喂,勇哥,一切都按計劃準備好了,你說要告訴一個人讓他親眼看著她死,到底是誰啊。」
「好好好,兄弟我只拿錢,不管閒事,我不問了還不行麼,那他什麼時候過來呀,兄弟我都等及了,我們還等著離開雲傾遠走高飛呢。」
「知道了,那你趕緊想辦法通知他來為她收屍吧。」
「你確定他不會報警吧?」
「什麼,他跟警察有仇?哈哈,那兄弟我就放心了。」
掛掉電話,雞冠男緩緩地走上前來,蹲下來面無表情地對我說:「雖然勇哥不願告訴我一會要來的那人是誰,但我知道那人肯定是高橋。也不知道高家這位大少爺得罪了什麼人,逼得人家非得要當著他的面把他最親近的人推下樓去,想想也真夠狠的。」
他說:「你知道勇哥會發短信要高橋拿多少錢來贖人麼,二百萬,我知道二百萬對高橋不算是什麼問題,但就算他拿兩千萬來都無濟於事,因為,那位大老闆已經很明確地說了,他要讓高橋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
剛才的掙扎已經幾乎耗盡我所有的力氣,我將腦袋靠著牆上,有氣無力地對他說:「我真的不是高橋的女朋友,你們真的抓錯人了。」
雞冠男冷冷一笑:「那咱就等著看,到底你是真是假吧,反正高橋一會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