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繽紛花開盡,寂寞紅塵寂寞人。
又是一年春好處,胭脂深宮鞦韆笑。
南宋明帝二年,南宋皇宮禁地胭脂宮,正是四月天氣,桃紅柳綠,笑語聲聲。
紅牆、綠樹、小橋、假山、鞦韆架……
一粉紅衣裳的十八九歲的女子,坐在一棵大槐樹下的鞦韆架上,一邊蕩著,一邊笑的開心極了。
那臉上的單純童真的表情,就像一個兩三歲的孩子。
「公主,你下來吧,小心摔倒。」
兩名綠衣宮女緊張的對著樹上的女子叫。
女子聽了反而笑的更甜了,還蕩的更高了,嚇的下面的宮女又是一陣陣尖叫。
「哎呀,我的公主,我的小祖宗,你快點下來。」
從宮門外花叢那邊跑過來一個老嬤嬤,一邊跑一邊叫著,那緊張的樣子,更是讓人發笑。
倒是這鞦韆上的女子,見了這老嬤嬤,就聽話的跳下來,像個小孩子一樣撲到老嬤嬤懷裡,
「王嬤,她們欺負我,不讓我玩這個,也不讓我玩那個。」
「好,好,我去打她們,」
老嬤嬤笑著,把女子抱在懷裡。
「公主,你以後不要再這麼皮了,要文靜一點,知道嗎?要知道,你可是我們南宋國的胭脂公主啊。」
「公主,我是公主嗎?公主是什麼?」
女子歪著頭,迷茫的搖了搖頭,又笑起來。
「我要摘花花?」
「好,我們家胭脂公主要摘花花,你們幾個陪公主玩摘花花。」
王嬤指揮宮女們陪女子在花叢裡摘花兒。看著在花叢裡開心快樂的女子,老嬤嬤的眼睛濕潤了。
是的,眼前的這個老嬤嬤正是王嬤嬤,她沒有死,緊要關頭,被救了下來。而眼前這個女子,也就是天下傳為妖孽的胭脂公主樓雪雨。
是的,她變了。當年那一戰,改變了太多。南宋國的孝武帝死了,明帝即位。胭脂公主並沒有死,是血玉救了她。血玉本來就相當於胭脂公主的魂,血玉破碎了,救了胭脂一命,血玉完成了它最後的使命,化作星星點點的紅光,消失了。
一個人,傷的這樣重,居然還活著,胭脂公主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可是,人們發現,活過來的胭脂公主變了,她已經忘記了一切,甚至不記得她是誰了。可是,奇怪的是,她卻只記得一個人,那就是王嬤。
就這樣,胭脂公主又回到了胭脂宮,王嬤是她唯一認識和親近的人。
胭脂公主手裡舉著她摘的花兒,跑著,叫著,笑著,一直跑到園門處,和一個人撞上了,這個人冷眉修目,一臉的悲傷與深情,
「胭脂?」
石勒叫著這個永遠讓他心痛的名字。當年,本該死的他沒有死,他被救活了,當他在趙國王宮裡醒過來的時候,他知道了他沒有死,胭脂也沒有死,而那個他想讓他死的人也沒有死。
「你是誰?」
「我是石勒啊,愛你的石勒啊。你不記得了嗎?」
「不認識,石勒是什麼人?」
胭脂歪著頭,想了一會,茫然的搖了搖頭。
石勒的心都破碎了。他伸出手去,企圖拉住胭脂的小手,
「你不記得了嗎?還有我們的孩子?」
胭脂看面前這個男人伸手要來抓她,尖叫一聲,向後就跑,
「嬤,把他趕走,讓他走。」
胭脂的叫聲,讓石勒呆站在那裡,生不如死,多少情痛癡真,你真的,什麼都忘了嗎?
王嬤走上前,
「大王,你走吧。不要再打擾她了,她已經忘了一切。你就不要再逼她了,讓她重新生活吧。」
王嬤的聲音沉痛而蒼涼。
石勒無言,轉身慢慢走去,那離開的背影,居然是如此落寂傷感。
「我還會回來,我一定會讓你想起我。」
人去了,只有這一句話,還在風裡飄著。
太陽慢慢落下去,彩霞滿天,樓雪雨坐在桃花溪邊,赤著腳玩水,一個高大的身影倒映在水裡,
「你是誰?」
樓雪雨轉頭,看到桃花彩霞中,一張男子的笑臉。
「不要問我是誰?只要回答我一句話,你開心嗎?」
來人正是拓跋燾,他深情的看著一臉茫然與天真的樓雪雨,這就是他的愛人嗎?她已經完全忘了他,他如此深愛著她,而她卻把他忘了,這是老天最殘忍的懲罰。可是,如果她幸福,那麼,就是把他忘了,又何妨。
拓跋燾揮掌,一陣風過,掃落了片片桃花,落了樓雪雨一身,樓雪雨站起來,去接落花,笑的開心極了。
白衣飄飛,黑髮飛揚,紅桃落身,笑聲清亮。這就是他的雪雨嗎?在他的印象裡,他的雪雨何時也沒有這般開心過。如果她能永遠這樣開心,就是她把他忘了,那又何妨!
拓跋燾慢慢蹲了下去,他把一朵桃花,又一朵桃花,用他的掌風,堆起來,一朵朵桃花,連成了一條花線,在他掌心處飛舞。這樣有趣,樓雪雨睜著大眼睛,也蹲了下來,直瞅著那些花兒。
「大個子,好好玩啊,你也教我,好嗎?」
「好,不過我們要先作一個遊戲,好嗎?」
「好啊,什麼,好玩嗎?」
「我們玩擠眼睛,我擠一下左眼,你擠一下右眼。擠錯了就要受罰。」
「罰什麼呢?」
「錯一次,就給她戴一朵桃花。」
「好啊,好。」
樓雪雨開心的笑起來,
「我來了,我先來,我擠一下左眼。」
樓雪雨調皮的擠了一下左眼,看到面前的大個子,又快又準的擠了一下右眼。
「好了,你錯了。要罰的。」
拓跋燾把一朵桃花戴在樓雪雨發上,手依戀的在樓雪雨的頭上摸的幾下。
「 我左眼了,我,哈,這一次你錯了。罰你。」
拓跋燾一愣神,被樓雪雨揪住,大笑著,在他頭上插上了一朵花。看著樓雪雨的笑臉,拓跋燾又失神了,一會兒功夫,他就錯了好多次,被樓雪雨戴上了一頭的桃花。
看著大個子男人一頭桃花的滑稽樣兒,樓雪雨笑的倒在花叢裡。
花叢的那一邊,樹下的王嬤的眼眶紅了,為她們公主的開心,也為燕王的苦心,一個男人,能為一個女人付出多少,一個男人,能寵一個女人到什麼地步,望著燕王一頭的桃花,王嬤流出了眼淚。
哈哈哈,
樓雪雨笑著,又把一朵桃花伸向拓跋燾的頭頂,
「再給你戴一朵。」
樂極生悲,腳下一滑,整個人都向草地倒去。
拓跋燾伸手去拉,兩個人跌倒在一起,樓雪雨的唇一不小心,就落在了拓跋燾的唇上。
「不玩了,你好壞。」
樓雪雨紅了臉,站起來就跑。
王嬤走過來,樓雪雨紅著臉躲在王嬤的身後。
「嬤,他欺負我。」
王嬤轉頭笑著看樓雪雨,
「嬤趕他出去,好嗎?」
「不是,我。」
樓雪雨臉一紅,扭身就走了,一副小女兒態。
王嬤追上去,一會走回來,笑著對呆著的拓跋燾說,
「公主叫你明天來,送她一世界的桃花。」
然後王嬤就走回去,拉著樓雪雨的手走了,走到花叢盡頭,樓雪雨回頭,突然對拓跋燾一笑。
拓跋燾呆站著,流淚了,風吹過來,桃花落了滿滿一地……
明年,燕王宮裡的桃花也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