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塵煙起,落日近故里。
官道何悠長,青蔥野籐狂。
大漠、落日、官道、塵煙、青籐、荒草……
一行人,一陣紛亂的馬蹄聲,敲碎了一片寂靜。
「大哥,我們快到山寨了。」
滾地龍向前,向著一臉塵煙的石勒回報。
石勒回頭,看一眼疲憊不堪的眾弟兄。連日來的急行,讓他們甚人困馬乏。好在回來了,回到山寨,他們就能休息了。
他的目光無聲的落在,馬隊後面的那一輛馬車上。
那裡面,是三個女人,三個妓女。
他笑了。
心裡湧上了一種難言的感覺,這一次,把三個這樣的女人弄到山寨,真的不知是對,還是錯了。
第一次,他對自己這樣的做法感到厭煩了。
「大哥!」
一聲大笑,一騎急疾而來。
來人下馬,在地上跪倒,
「大哥,兄弟迎接來遲。」
一張黑臉,一臉暴須。
是三弟沐方。
「好兄弟,山回來了。」
石勒大笑著,並不下馬,而是打馬走過。留下一串朗朗的笑聲。
笑聲落在地上,人與馬已經不見了。
人們的視線裡,只留下一片塵煙。
這笑聲,也落在了馬車上,一個人的心裡。
那個人,就是樓雪雨,不,應該說,是雪舞。她現在不叫樓雪雨,她叫雪舞。
這笑聲,好熟悉,這男人。
樓雪雨的心狂跳了起來。
她的手顫抖著,打開了車簾,外面是一片綠野,遠處是一片黃黃的沙漠。前面是一座大山,山前飄舞著一桿旗,「落英寨」
天啊,樓雪雨一下子呆了。
天啊,落英寨。
他的山寨,石勒的山寨。
可是?
樓雪雨心裡亂極了。
自那日來,從轎子裡換到馬車裡,沒有人給她們說話。只有那個黑衣的男人,他來傳達那個男人的命令。
她從來也沒有見過那個男人,那個為她贖身的男人。
就是那一夜,她也只是以為是一個夢。
難道那一夜,那個男人,那個夢中的男人,真的是他,是她的石勒。
樓雪雨愣住了,淚慢慢流了下來。
她苦苦要找的人,居然就是買了她的人。
這是上天的玩笑。
樓雪雨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孩子,已經快五個月了。他還沒有見過自己的爹呢?
「母后,一定是你的在天之靈保佑我。保佑女兒回到石郎身邊。」
「胭脂,答應我,你一定要幸福。」
那是梅若水的聲音,是的,所有愛她的人都走了。
她不再是胭脂公主,不再是那個受詛咒的胭脂公主。
她是一個妓女,一個普通的女人,她終於見到了她的男人,心裡,夢裡,愛著的男人。
馬車停下了。
這是一座幽靜的院子。
樓雪雨下來了,紅丫頭扶著她。
樓雪雨定定的看著院子的東邊,那裡,是紫陽軒,是他住的地方。那裡,也是她和他一起度進美好歲月的地方。
「夫人們,跟老奴來。」
一臉冷漠的一個老人出現在小院子裡。
「莫管家?」
樓雪雨在心裡輕輕叫了一聲。
這個山寨後院裡的大管家,以前,他就不喜歡自己。總是暗地裡,背著石郎警告她。
「你這小子,少惹我們家將軍。一個男孩兒家,總像個女孩子,成何體統。」
樓雪雨此時,想到當時莫管家的樣子,心裡不禁覺得好笑。
其實,莫管家厲害是厲害,可是,人真的不錯。
他也是為了山寨好。為了石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