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雪雨喊出來的聲音,就一團易碎的空氣,一下子消散了。
「胭脂,我詛咒你,我詛咒你。」
「皇姐,你這是?」
「你這個妖孽,你還來做甚,你想讓我死,讓我死吧。你不是妖孽嗎?你不是會做法嗎?快點,做法把我弄死吧。胭脂,做法把我弄死……」
那個死字,長長的拖著尾音,像一條無形的繩子,捆住了胭脂的喉嚨,她覺得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
「雲兒,不要怪胭脂,不關她的事。要恨,你就恨母后吧。是母后無能,不能救你姐妹。是母后的錯啊。」
文元皇后悲傷的望著床上的雲裳,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床上錦繡下,那一具軀體上,有著怎樣恐怖的傷痕,那是怎樣的一種折磨。
她的女兒啊。老天。
「還有你,你是一個老妖怪。你這個老妖怪,生了一個小妖怪。哈哈,老妖怪生了一個小妖怪。啊,妖怪來了,打妖怪啊。」
雲裳突然尖叫起來。
拚命的在床上掙扎著。
那條放在被上的雪白的,傷痕纍纍的手狂亂的打著她的被子,打著她的臉。
更多的血從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公主,公主。」
旁邊過來兩個高大的宮女,上前一把按住雲裳,臉色冷漠的領頭宮女,轉身對後面的小宮女吩咐,
「快端上來。」
立刻有人端上來一個紅色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白磁的碗,那名宮女按著狂亂的雲裳,那個領頭的宮女,把這一碗黑的嚇人的汁液倒進了雲裳的嘴裡。
漸漸的,雲裳停止了掙扎,她安靜了,就像沉睡在一個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噩夢裡。可是,她的眼依然沒有閉上,空洞的向上張望著……
「無禮的奴才,你們?」
樓雪雨被這一幕驚呆了,她半天才回過神來。
她驚異於皇姐的傷,驚異於皇姐對她的恨,她更驚異於依雲軒裡,宮女們對待皇姐的態度。
這些奴才。
「皇后、公主,請吧,奴才們要幹活了。」
那領頭的宮女冷漠的對文元皇后和胭脂公主請了一個安。語氣裡卻沒有一點商量的意思。
倒有點像命令。
「你們,你們這些奴才!」
「樓雪雨氣的白了臉,說不出話來。
「請公主恕罪,我們是皇命在身。」
那宮女的聲音淡淡的,好像在對著空氣說話。
「你?」
樓雪雨顫抖著手,指著那宮女。
「快點幹。」
那宮女並不理會樓雪雨的態度,好像文元皇后母女根本不存在一樣。轉過身,吩咐小宮女收拾床鋪。
剛才餵藥,灑了一床,此時四個小宮女拿來新被褥,重新整理。
被子被掀開,兩個小宮女去抱雲裳公主。
樓雪雨再一次呆若木雞。
天啊,她終於明白,剛才為何皇姐,對她如此憤恨,叫罵,卻不曾經起身,過來扑打她。
原來,身上只著小衣的雲裳,兩腿和一隻胳膊被三條粗大的鐵鏈鎖在了床上的三根床柱上。那另一根同樣粗大的鐵鏈像一條罪惡的毒蛇,散落在床上。
想來,這是那一隻手自由的原因。
樓雪雨發抖了。
在她十四年的記憶裡,她從未見過如此悲慘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