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旭!」輕聲一喚,歐南歌逼回了眼淚揚起了笑臉,心裡明白了他要說的話,卻也明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陽旭的時間,不多了。
「我會遇見你,然後真心的愛你,但你也要答應我,如果下一世再遇見了,你不可以再這樣不顧性命的來救我!如果再碰到今晚的情況,你就要一腳把我踹開,然後自己好好的活著——」
「王妃!」
「答應我,不然我就不去遇見你!陽旭,叫我的名字吧!」
「……好,南歌!」
「陽旭,下一世你還要穿紅色的衣服,不然我會認不出你!」
「好!」
「陽旭,下一世要多說點話,不要老讓我說!」
「嗯!」
「陽旭,你還有什麼心願?」
「看著我,你的眼睛!」
「好,我會一直看著你!」
「想聽,那個風鈴的歌……」
「我是掛在屋角的風鈴,你是風撥弄我的心情,常常是憂鬱,偶爾是驚喜,你主宰而我隨行……」
「南歌,如果不快樂,就走吧!殿下……」
話音陡然消逝,手中的大掌沉了一沉,眸中的光亮消失了,歐南歌知道,陽旭——走了!
耳畔似乎又聽見了嗚嗚的塤聲,如泣如訴,催人淚下,娓娓的訴說著一個重情重義的男子默默守護著所愛之人的故事,只是故事的曲調,太悲涼,太悲涼……
伸手撫上了陽旭的眼,歐南歌突然覺得呼嘯的山風好冷、好冷,冷的連心裡都結了冰,將悲傷凝成了厚厚的冰,沉沉的堆在了心底,又冷又痛。
「陽旭,你冷嗎?」
抬手,撫上了他已失去了溫度的臉,歐南歌忽而想起自己第一次見他時便不分青紅皂白的扇了他一耳光,因為那時自己以為他是楊鼎天。
用手抓起一把積雪,學著皇甫蘭玦的樣子在掌心裡捂捂熱,化成一捧溫暖的水,為他擦去臉上的血跡。
「對不起!」遲來的歉意,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收得到。淚水又靜靜的落了下來,歐南歌輕輕撫過他冰冷的臉頰,想抹去自己傷害過他的痕跡,只是,或許已經晚了。
這個男人,總是默默的陪伴在自己身邊,堅定的守護著自己,而自己卻因為他那張和楊鼎天一模一樣的面孔而憎恨過他,厭惡過他,即使後來知道了他們不是一個人,但自己依然跟他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
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他心裡埋藏著一份真情厚意,一份深沉而厚重的愛,不吝付出卻不求回報的愛,這樣的愛讓自己如何還得起?
如果陽旭真的是楊鼎天的前生,那麼自己這一世真的是欠了他!只是下一世,下一世自己對他的愛似乎還不夠深、不夠重,根本還不上他這份為了自己連性命都可以捨掉的愛,所以自己還有什麼好恨的呢?又有什麼資格可以恨呢?
用手為他梳理長髮,為他整好衣衫,儘管山風呼嘯,暗夜淒迷,但因為有他在所以一點也不怕!
只是寒意已侵透了四肢,意識也逐漸模糊,彷彿最後一絲力氣也被用光,歐南歌無力的倒在了陽旭的身上,露出了一絲釋然的微笑:「陽旭,或許不用等到下一世,我就要趕來與你相遇了……」
雪,靜靜的飄下,將兩個緊緊偎依的人漸漸掩埋,眼看就要埋成一座天然的墳塋,卻有一道迅疾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雪野中。
幾個起落,黑色的身影眼看就要奔離那座新成的雪丘,卻在陡然一震後驀地停了下來。
一片鮮紅的衣角在雪堆下露了出來,在風中靜靜的飛舞了兩下。
雙眸瞬時瞪大,一甩手將一隻煙花扔向了空中綻放出一朵白色的花朵,黑衣人猛的衝了過去拚命的挖起雪來,卻在看到了雪下靜靜相偎的兩人時驀地停了下來。
「風鳴!」焦灼的呼喚聲響起,清朗中卻帶著幾分嘶啞。
皇甫蘭玦迅疾無比的衝了過來,卻在迎上了風鳴那雙充滿了悲傷與不忍的眼時不由微微一怔,隨即心臟像是被猛的搗了一拳一樣,痛的霎時連呼吸都停止了。
鳳目緩緩向下,看到了半埋在雪地裡的兩人,竟覺得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彷彿靈魂在瞬間被抽離了身體,皇甫蘭玦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殿下!」驚呼聲響起,幾名風影衛立刻衝了上去想扶起殿下,卻見他慢慢支起了身,將手探向了前方的瑞王妃。
「南歌——」無力的跪在了地上,伸手去輕輕觸碰仿若睡著了般的歐南歌,皇甫蘭玦的心臟一陣緊縮,是被她的冰冷霎時凍煞了心。
她的臉像雪花一樣白,毫無血色,毫無生氣,烏的發,黛的眉,還有濃墨般的睫毛是臉上唯一的顏色,黑的觸目驚心。
「南歌,南歌——」不可置信的將她擁入了懷中,看到了她身上無處不在的鮮血,登時心痛至極的嘶聲呼喊,「為什麼,為什麼不等我?!不是說好了不能死嗎?不是說好了嗎?!」
默默的轉過了頭,立在太子身後的幾名風影衛都不由垂下了頭,見過了太多的生死,也見過了太多的悲哀,但這一刻,太子殿下的悲呼還是讓人不忍聽聞了。
「殿下——」邁步上前,風鳴剛想開口勸殿下節哀順變卻驀地愣住了——殿下,在哭!
「南歌!」淚水,砸在了她的臉上,溫熱,化開了她臉上的冰霜,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流下,彷彿是她在流淚,「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理我?是不是怪我來晚了,所以你生氣了,不理我了,想違背我們的約定了?是不是——」
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想用自己的體溫將她暖過來,皇甫蘭玦咬牙拚命克制著內心的恐懼與絕望,不願相信,不願相信她就這樣連一句話都沒有跟自己說便走了,走的這麼絕情,走的這麼殘忍!
「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讓我再次品嚐孤獨的滋味,我錯了,我來遲了,你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南歌,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