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頭向左走了三步,「白牆」跟著挪了三步;再向右走三步,「白牆」又往右挪了挪,歐南歌倏然抬頭,面罩寒冰,渾身散發出一股凜然的冷意,連身後的榮慶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你真的不讓?」
「不讓,有本事就打倒我——」
「喀啦——」
拳頭兌到鼻樑的聲音,有滾燙的液體順著嘴唇淌入了口中,腥澀的味道。吐朗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喃喃的道:「你打我?我為你打抱不平你還打我?!」
「謝謝小王子關心,只是我還從沒見過有人如此替別人打抱不平!」輕描淡寫的瞥了土朗一眼,歐南歌回頭望望霎時間化為了石像的榮慶和皇甫蘭玦,甩了甩手道:「你們都聽到了啊,是他讓我打的!」
翩然閃身,歐南歌直接繞過了吐朗日,撞得他趔趄了一下方才失魂落魄的立在了原地,看著那道清麗孤傲的身影毫不眷戀的走向前方,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南歌!」捏緊了雙拳一聲暴吼,似乎想吼出心中所有的鬱悶,吐朗日呆頓頓的立在了原地,任鼻中的鮮血一滴又一滴的淌在了白色衣襟上。
「土公子,別崇拜『歌』,『歌』只是個傳說!」溫軟的聲音遠遠傳來,帶著些意興闌珊的蕭索:「對我們家榮慶好點,不然我追到北地去扁你!」
「榮慶,你照顧小王子!」心急如焚的扔下了一句話,皇甫蘭玦身形一動快速追了上去。
咬著唇平息了一下劇烈的心跳,榮慶舉起手中絲帕輕輕摀住了吐朗日的鼻子,紅著臉道:「你、你坐下來吧!先把血止住!」
「唔!」氣哼哼的答應了一聲,吐朗日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一轉眼卻剛好對上了榮慶溫柔似水的眼眸,兩排濃濃的睫毛顫抖著,不安的掩去了眼中的羞澀與驚怯。
「怎麼,你怕本王嗎?」
「嗯,不是,不怕!」
「不怕就好!你放心,本王絕不會像你那個混蛋五哥一樣見一個愛一個的!本王既然娶了你就一定會對你好,像雪雕一樣!」
「嗯——」
霧眸霎時濕潤,歐南歌猛的揚起了頭,春日的陽光並不熱烈卻依然能刺痛雙眸,不然自己怎麼會有想哭的衝動。
身後,有情人似承諾又似誓言的話語聲傳入耳中竟輕易觸動了心弦。羨慕嗎?因為你不曾擁有。嫉妒嗎?因為你遇到的都是混蛋!楊鼎天,混蛋!皇甫蘭熙,一樣的混蛋!
雖然對他沒有愛,但他是自己在天元的「親人」!在一個屋簷下生活,自己還是他名義上的妃,但為什麼要讓自己當一個被蒙騙的傻瓜?成為老公娶小老婆而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傻瓜?!
若是他親自跟自己說難道自己會阻止嗎?他後院養了一大群的鶯鶯燕燕自己何曾介意過,而且自己不是說過嗎?如果有天他遇到了情投意合的女子自己會讓出正妃頭銜的,他以為那只是自己的矯情之語嗎?!
心中真的有些難過,有種被傷害到了的感覺,不被親人所信任,反而被親人所欺騙,這個可惡的世界又給了自己一次迎頭痛擊,讓人產生了一種被人嫌棄的心灰意冷。
「南歌——」一聲充滿苦澀與同情的呼喚,是身後那個看似完美的「混蛋」在叫自己。
土朗說得對,他也是娶了兩個妻的混蛋,不僅如此他心裡還惦記著另外一個永遠也得不到的女人,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世界?!
豁然轉身,憤怒激烈的話語已不受控制的衝口而出,劈頭蓋臉的向他砸去:「別喊我,喊我做什麼?你也一樣是個道貌岸然的混蛋,放著兩個妃子不好好去對待,還要惦記著一個永遠也得不到的人!就算過去再美好又怎麼樣?你們不可能了!可是太子妃呢?我姐姐呢?你要麼就別娶,娶了就要負責任,難道要讓無辜的人來幫你一起背負情債嗎?!」
面容霎時慘白,皇甫蘭玦猛的捏緊了雙拳,鳳目中湧上了無法遏制的痛苦,那麼劇烈的痛苦讓歐南歌不由被驚醒了,愧疚的退後了一步,無力的靠在了一株撫花木上。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清朗的語聲幽幽響起,卻飄忽的仿若游絲。
「對不起!」攥緊了身後的樹幹,歐南歌努力克制著想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艱難的道:「但是,是!」
身軀陡然一震,皇甫蘭玦死死盯著那張清麗的容顏,慢慢的、慢慢的展開了一抹傷心至極的微笑,輕聲道:「如果我如你所願——」
「我會真心尊敬你的!」面色蒼白如雪,霧眸卻深沉如夜,歐南歌怔怔的望著皇甫蘭玦,卻又像穿透了他的雙眼看向了不知名的遠方,「而且,我還要代姐姐說聲謝謝你,殿下!」
低頭合了合眼,皇甫蘭玦澀聲道:「我不會對你姐姐怎樣的,她,心機太重!」
手緊緊扣住了樹幹,壓抑著心中劇烈的痛楚,歐南歌苦苦一笑道:「那就對太子妃好吧!比濫情更可恨的是辜負!」
「是嗎?」輕嘲的低笑聲響起,皇甫蘭玦猛的轉過了身,靜了靜方才壓下眼中的酸澀,緩緩開口道:「如果你覺得這樣才好,我會去做!只是我想告訴你,我心中惦記著的那個永遠也得不到的人不是你認為的那個,從好久以前就不是了!」
淚,突然滑落眼眶,歐南歌抬眼望向了天空,那麼明淨蔚藍的天空,漂浮著朵朵白雲,美得那麼純淨,像一雙高貴而愉悅的鳳目。
「有什麼區別嗎?」
無情的話語切斷了最後一絲希望,一片如死般的沉寂。
半晌,如風般溫和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再也不能帶來溫暖,反而只能帶來撕心裂肺的痛楚:「回去吧!這裡風大!」
「殿下請先回吧!我還想在這裡看看風景。」
「一個人看嗎?」
「一個人!」
抬起了頭,看向廣闊高遠的天空,皇甫蘭玦負手輕輕一笑,卻有淚沁濕了眼眶,「南歌,還記得我那夜跟你說過的話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再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