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下次不了!」溫軟的語聲低低響起,卻輕易震動了心弦。
「知道錯了就好!」笑容漸消,心中卻是悠長的一歎,藍若賢輕聲道:「王妃先休息吧!湯藥一會就來,記得無論多苦都要喝下去!」
「好!」唇角輕輕揚了揚,歐南歌合目睡去,像一個乖巧的孩子。
長舒了一口氣立起了身,卻正迎上皇甫蘭熙深邃而銳利的眼,眼中是複雜的光芒,有了悟的輕痛,有深思的黯然,還有些,莫名難辨。
默默的對視著,四目中皆有紛繁的波光湧動。忽而,藍若賢展顏一笑,眸光恢復平靜,坦蕩而清冽。
摸了摸挺直的鼻樑,紅潤的嘴角彎彎揚起,揚出了那麼誠摯而坦然的笑容:「皇甫蘭熙,該做的、能做的我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拍了把皇甫蘭熙的肩膀,藍若賢翩然閃身,接過了清兒遞來的斗篷,猛的一抖披在了身上,旋起了一陣瀟灑而狂放的輕風。
「今夜辛苦些,一個時辰就要喂一次藥。明晨若燒退了就只管照著此方一日三次服下,若不退時再來尋我!你知道的,醉紅樓!」
「多謝!」低沉的語聲從身後傳來,鄭重的有些過分,令藍若賢的腳步驀地一頓,定定的凝立了半晌,方才揚眉一笑,頑皮輕佻:「今夜的診金記得回頭送到藍府去!」
嗤嗤的低笑聲響起,皇甫蘭熙垂眸應道:「雙份!」
「再好不過!」朗聲大笑著,藍若賢打起棉簾昂然而出,逕直走向了那道挺立在風雪中的紅影——
「走吧!瑞王妃已經沒事了!」
緊蹙的劍眉霎時舒展,一絲釋然的輕歎在寒冷的冬夜裡瞬時就被凝成了白色的冰霧,陽旭默默轉身,一言不發的跟在藍若賢身後向苑外走去。
「陽侍衛,既然不用當值,要不要和在下去喝一杯?」頂著大片大片的雪花闊步而行,藍若賢笑笑的問道。
「在下不喜歡喝酒!」凝肅的聲音毫不猶豫的拒絕。
「呵呵,你還不知道我要請你去哪裡,就這麼不給面子的拒絕了?!」摸了摸鼻子,藍若賢一臉興味的壞笑著。
腳步猛的一頓,深邃的眼靜靜掃過藍若賢燦爛的笑臉,一絲淡的不能再淡的笑意倏然閃現,竟也有些壞壞的促狹味道,「在下不喜歡去那種地方,更不喜歡妨礙別人!」
斷然轉身,紅袍在凜冽的風雪中劃過一道炫目的紅,陽旭步伐堅定的走向了遠方,獨留下藍若賢一個人,立在原地痛快淋漓、暢然無拘的大笑著……
***************** **************** ****************
一碗黑乎乎、臭哄哄的藥汁捧在雪梅的手中,小心翼翼的端到了歐南歌的面前,「小姐,喝藥了!」
「嗯!」昏昏沉沉的靠在清兒的身上,歐南歌懨懨的應了一聲,一睜眼就看見雪梅舉著一隻湯匙慢慢的伸到了自己嘴邊,隨即一口腥臭苦澀的藥汁灌入了口中。
「好苦!」緊皺著眉,歐南歌寧死不屈的閉緊了嘴,堅決不讓雪梅再把第二勺臭藥送入自己的口中。
「小姐!」心急的跺了跺腳,雪梅的眼淚又開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你要是不喝藥這病怎麼能好呢?」
微微睜眼看了看淚流滿面的雪梅,歐南歌無奈的輕歎了一聲,聽話的張開了嘴。
一勺、兩勺,「惡~~」,極限了!
一陣搜肝掏肺的狂嘔,歐南歌扒著床邊滿眼是淚的低喊著:「藍、藍若賢!」
「小姐!」
「王妃!」
又驚又急的扶住了歐南歌,雪梅和清兒被嚇的頭皮一陣發麻,「王爺還在呢!王妃怎麼就想著藍大爺?!」
「壞、壞蛋!故、故意的!苦死了——」渾身是汗的趴伏在床上,歐南歌無力的合上了眼。
忽而,一雙有力的大手猛的扶起了自己,隨即被擁入了一個堅硬而炙熱的懷抱,低沉的聲音在耳旁隆隆響起,像惱人的悶雷, 「歐南歌,你要是再不喝藥,信不信本王嘴對嘴的給你餵進去!」
「你們是不是嫌噁心不死我?!」憤然的睜開了眼,但這一霎時的憤怒已夠了,「把、把藥拿來!」
戰戰兢兢的捧上了藥碗,雪梅像躲瘟神一樣連退三步,站得遠遠的看著落入了王爺懷中的小姐。
輕扯了一下懷中的歐南歌,讓她靠坐在自己的胸膛上,皇甫蘭熙伸手接過了藥碗,剛剛拿起瓷勺——
「不用勺!」咬緊了牙關想抬手端藥,卻被猛的攥入了一隻寬厚的大掌中。
皇甫蘭熙靜靜垂眸看著被高燒灼得滿臉通紅的歐南歌,那雙眼,那雙深邃而迷濛的眼,依然燃燒著不屈不撓的生命之火!
「同樣倔強的人,同樣聰明高傲,同樣不輕易服輸……」腦海中突然想起了藍若賢的話語,一抹複雜的微笑霎時緩和了憤怒的面龐,大手小心翼翼的將藥碗湊到了歐南歌的唇邊,低沉的話音裡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喝吧!一口喝完還沒那麼苦,而且本王相信,這點苦難不倒你!」
眸光微微一動,歐南歌抬眼望向了有些模糊的皇甫蘭熙,笑容溫暖,目光溫柔,看來自己真的是病了,暴龍哪會有溫柔的時候?
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強自按壓著反胃的感覺,將藥汁一飲而下,頓時從嘴裡一直苦到心裡,苦的令人終生難忘!苦的令人又想起了那個渾蛋藍若賢!
「張嘴!」低沉的語聲在耳旁溫柔的響起,熟悉的聲音,陌生的語氣,一片甜甜的東西被塞入了口中,入口即化,化成了甜甜的糖水,驅走了方纔的苦澀。
「真乖!」輕輕的低笑聲在耳旁響起,低沉醇厚的令人心安,「睡吧!本王會陪著你的!」
「終於,可以睡了!」吮著口中甜甜的津液,歐南歌再次陷入了夢鄉,一絲釋然而滿足的笑意,下意識的掛到了唇邊……
靜靜的坐著,看著她恬靜的睡顏,皇甫蘭熙輕輕的將唇貼在了她滾燙的額頭上,還是沒有退燒嗎?
「歐南歌!」低低的輕語,似在說給她,又似在說給自己:「無論怎樣都好,本王決不允許,決不允許你逃離本王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