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而至,春姑娘悄然地在華瓷的床榻前坐下。從他們相識至今的點點滴滴歷歷在目,恍若昨日。
春姑娘的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她看著華瓷熟睡的臉,握著匕首的手不聽使喚的顫抖起來。
她下不了手殺他啊。她不想死,可是,她也不想小瓷瓷死。華瓷為她做的一切,她沒有辦法視若無睹,她怎麼可能下得了手親自殺了他!!這是曾經陪伴著她走過艱難歲月的人啊。
華瓷的睡眠很淺,從春姑娘坐到他床邊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醒了,他微瞇著眼睛看到她手裡的匕首,他在等,他在等她下決定。從決定謀反的那一刻,他早就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能死在她的手上,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吧。此生不能與她相愛,那麼,就等來生吧。
華瓷等了很久,春姑娘都沒有狠下手來。
最後,利刃的冰冷還是遠離了他,他聽到一聲沉沉的歎氣,春姑娘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喃喃自語,「小瓷瓷,你的臉還是那麼好摸,要是你死了,我摸誰去啊,嘿嘿……」
華瓷猛地睜開眼睛,抓住春姑娘的手。春姑娘被他這麼一睜一抓嚇了一跳。華瓷把她的手放在胸前,「小春,我死了,他們就不會為難你了。動手吧。他們想要以你的命來威脅我退兵,我做不到,也不可能會退兵的。所以,你殺了我吧,這樣,至少青墨南能保住你的命的。」
「我,我下不了手。也不能下手啊。」春姑娘無奈的揉著太陽穴。
華瓷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利刃幽冷的青光從春姑娘的身後呼嘯而過,僅在一瞬間,一柄狹長的劍就刺穿了華瓷的胸膛。而華瓷也在來人靠近的時候,同時揮出去了狠唳地一掌,那一劍刺的太快太兇猛,帶著萬鈞必得之勢沒有一絲的猶豫和情面,在劍身抽離出他身體的同時,華瓷已經閉上眼睛倒了下去。胸前的鮮血沿著床板流淌下來,而他想對春姑娘說的最後一句話,愣是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春姑娘扭頭看著那一張熟悉不過的臉,絕望地哭了。
她從來都不會為自己的哭的,可是,她卻會為別人而哭。
風絕此時的氣色比她走前要差太多,加之剛才華瓷用盡全力的一掌,他的鮮血不停地沿著他的眼睛,耳朵,嘴角流了出來,春姑娘衝過去急忙扶住倒地的風絕,「風老闆你為什麼會來這裡?你為什麼會來這裡?不是說好讓你在太平鎮等我回來的嗎?不是說好的嘛。你幹嘛要攪進來,幹嘛要殺他啊!風老闆你怎麼老是要做讓我討厭你的事情!你為什麼要來這裡,你知不知道這裡很危險,你根本就不應該出現的,你為什麼總是不聽我的話……」
風絕虛弱的握住她的手,身上流出的血染濕了她的雙手,「咳咳咳……我本是將死之人,早晚都要走的……咳咳……你既然喜歡青墨南,就去找他吧。華瓷一死,你們,咳咳咳,你們就能夠在一起了……春天,我,我……你為我哭了……咳咳咳,我很開……」
風絕的聲音一點點的虛弱下去,說到最後,就連咳嗽和呼吸都停止了。軍帳外面突然起了一陣肆虐地大風,席捲著灰塵一併吹了進來,吹起了風絕墨色的髮絲飛舞,也吹走了春姑娘身上最後的一絲溫度,只留下深到骨髓的寒意佔據整個身心。
這麼突如其來的變故,發生的太快太突然,外面傳來兵荒馬亂的聲音,春姑娘似是聾了一般什麼也聽不到,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和絕望漫上心頭,竟是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春姑娘把臉貼到風絕的臉上,抬起他的臉輕輕的吻了下去。她的手摸到自己的肩膀上,那裡有一排牙印,是他留給自己下一世尋找到她的線索,想不到,這一夜一過,竟是永別。
風絕的身體,已經瘦到只剩下了骨頭,春姑娘將他橫抱起來,放到床上,與華瓷一同躺好,春姑娘為他們蓋上被子,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笑嘻嘻地說道:「山大王,你還記得我當初剛醒來的時候嗎,我偷看你洗澡,被你扒光了衣服丟到了藥罐裡煮了整整一天,那個時候,你真的是很霸道很變態的啊……小瓷瓷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總喜歡去你房間裡逛呢,哈哈哈哈,其實很簡單的啦,我就是想看看你私房錢在哪兒好偷一點唄……」——
青墨南親自出面收服叛黨,而此時的皇宮深處,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正將一個小瓶子放到一個丫鬟的手裡。
華鈺淡淡地吩咐小喜:「當年我給春天的解藥裡,有另外一種毒,你只要讓她吃了這個,就會激發她體內的那個毒性,你給她吃完東西以後,告訴她,其實風絕會出現,不過是因為陛下答應過他,只要他殺了華瓷,陛下就會保她平安。而她只不過是陛下一統天下的棋子而已。愛與不愛,都只是利用關係。」
小喜點了點頭,還是有些不解的。她一直都是華鈺身邊的貼身丫鬟,早在三年前華鈺就突然把她趕走,讓他留在華瓷身邊留意他的一舉一動。可是,她想要得到的情報,卻是關於一個失蹤的女人的。
華鈺撫摸著隆起的肚子,今天似乎很是開心,總有說不完的話,「其實從她離開京城起,我就一直在派人暗殺她。誰知她每次運氣都很好總是死不掉。後來因為我哥喜歡她,所以我並沒有打算殺她了,只是,為什麼偏偏她就是西浮呢?墨南為了西浮什麼都做得出來,我怎麼可能會讓她繼續活著。所以,本宮在秣陵奪權成功後,就想辦法把我哥,林淺川和金聚財,三個會保護她的人支走了,只是,沒有想到她還是被人救了。其實只要她不出現,或許她能和風絕一直在太平鎮上過下去的,可惜她真的是陰魂不散。會有此結局也是她咎由自取,我那個傻哥哥,想不到居然真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哈哈哈哈哈,哦哦哦哦哦 ,呵呵呵呵呵……可笑啊……」
小喜一言不發的看著笑得張狂的華鈺,她不明白是為什麼一個人女人可以為了留住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做出那麼多的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明白為什麼另外一個女人卻可以為了一個不愛的男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她還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可是,如果人們口中美好的愛情是她所看到的這個樣子的話,那麼,她估計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去要。
因為太可怕。就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好吃自然好,可是,如果要吃的話卻要把自己燙傷,那麼,何必貪這個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