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費承賢準時起床,洗刷完畢,沒有吃早餐,穿上西服外套,打開房門,順著樓梯輕手輕腳地下樓。
要去上班了。在他的觀念裡,從來就沒有不工作不上班。
客廳裡靜悄悄的,他不想吵醒任何人,依然輕手輕腳地。
「承賢!」有人在身後叫住了他。
停下腳步,轉身,回頭,是爸爸。
「有事嗎?」沒事我就走了。
「你到哪裡去?」
「上班啊,我還能到哪裡去?」被人管束,是一件很不習慣的事。
「不用了,承智會幫你打理一切。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怎麼收拾這場殘局。」
「收拾什麼殘局?」費承賢明知故問。
「裴希兒的事。」
「她不是都走了嗎?還有什麼好收拾的?難道我還跑到天涯海角把她給抓回來接受懲罰?」費承賢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承賢,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但你是男人,要放得開,要尋找積極的方法應對,明白嗎?」費濤明此時真是苦口婆心啊。
「我有什麼好難受的?本來就是跟她逢場作戲,現在她走了不是更好?免得很多人看她不順眼,我也不用千方百計地甩掉人家然後再背個花花公子的名聲了。」
「承賢,你為什麼不肯面對自己的感情?失戀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從失戀中走出來!」費濤明恨不能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傳授給兒子。
「真是奇了怪了,當初你拚命地告誡我不可付出真心,只能和那個女人逢場作戲,現在倒好,我告訴你我跟她只是玩玩的,你倒偏說我付出了真心。老爸,我到底是不是認真的?我都被你搞糊塗了!」費承賢做出一副很頭痛的樣子,「還有啊,我沒有失戀,如果我愛她,她為什麼還要離開?對了,這就說明我不愛她,而既然不愛她,也就不能算是失戀,以後我不想再聽到這兩個字!」
「光說沒用,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你沒有失戀!」費濤明開始使用激將法。
「怎麼個證明法?」費承賢感到好奇,這個也能用行動證明的嗎?
「找一個真正適合你的女人結婚。」遠兜遠轉,終於說到點子上了。
費承賢聽了忍不住冷笑:「哼,無聊!」
既然無聊,就沒有了繼續談下去的興趣,再次邁開腳步準備走人。
「承賢,你不打算開記者招待會澄清這件事情嗎?」費濤明非常在乎外界的看法。
「新娘子不是跑了嗎?有什麼好澄清的?」這種事,不是越描越黑嗎?他已經夠丟人了,難道還要繼續丟到姥姥家去?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在這件事沒有得到圓滿解決之前,你不許到公司去!」費濤明開始用家長的身份壓人了。
「OK,我不去!我出去走走可以嗎?放心,我不會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丟費家的臉!」費承賢不打算再繼續糾纏下去。
「不行!你哪兒都不許去!」這個兒子,他還真的有些不放心啊。
費承賢不再說話,轉身,賭氣一樣大步往樓上走去。
緊接著,房門碰撞的聲音傳遍整個客廳。
站在窗前,有想跳下去的衝動。費承賢,你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怎麼會愛上一個像妖孽一樣的女人?你怎麼那麼傻那麼笨那麼天真?女人都那麼邪惡,可你為什麼偏偏要一廂情願地認為某個女人並不壞?你這個大笨蛋!活該被人利用!
聽到輕輕的敲門聲。一下,兩下,伴著輕輕的呼喊聲。
想要裝作沒聽見,可是那個聲音,雖然輕,卻如此固執。
很不耐煩地走過去,打開房門。為什麼想要痛痛快快地罵一罵自己都沒有充裕的時間?
「哥,你在幹嗎?」承媛披散著長髮,穿著居家的長T恤站在門口。
「沒幹嗎!能幹嗎?」費承賢沒好氣地回答。
「哥,我心裡難受!」承媛低著頭,聲音很低很輕,像是在呢喃自語。
但是,費承賢還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心,忽然就像被針紮了一下。
「難受什麼?天氣這麼好,空氣這麼新鮮,早餐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到哪裡玩就到哪裡玩,有什麼好難受的?」費承賢並不知道,他已經無形中學會了裴希兒的那一套說辭。
「哥,我想喝酒。」承媛乾脆蹲在地上。
「喝酒?你忘了你一沾酒就醉?還記不記得上次是怎麼喝醉的?」
「幫你追裴希兒時喝醉的。」
提到裴希兒,兩個人頓時陷入無語中。
「你難受什麼?」費承賢想開導妹妹,但是,說出的話是用吼的。
「裴希兒走了。」
「裴希兒走了關你屁事啊?你難受什麼?」妹妹不會有同性戀傾向吧?
「裴希兒走了我不難受,可是麥佐森走了我就非常非常難受。」提到麥佐森,費承媛還很應景地落下幾滴淚。
「麥佐森?哈哈——」費承賢忽然仰天大笑,笑得費承媛渾身起雞皮疙瘩,一個勁兒地往角落裡躲。
笑夠了,忽然止住,從桌子上拿過一面鏡子(天知道怎麼那麼巧,桌子上居然就放了那麼一面小鏡子),遞到費承媛面前,說:「好好照一照,是你漂亮還是裴希兒漂亮?」
「裴希兒。」這個問題還需要想嗎?
「你跟裴希兒哪個身材更惹火?」
「裴希兒。」這個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
「你跟裴希兒哪個更機靈?」
「裴希兒。」
「你跟裴希兒哪個武功好?」
「裴希兒。」自己根本就不會武功啊。
「你跟裴希兒哪個勾引男人的技術更高?」
「裴希兒。」聲音越來越小,信心越來越無。
「你和裴希兒麥佐森會選誰?」
「裴希兒。」已經是條件反射般地回答了。
「那就得了,光天化日之下你做什麼夢啊?麥佐森會放棄裴希兒和你結婚嗎?」這麼簡單的問題還用想嗎?真是恨鐵不成鋼啊!
「不會。」承媛已經由蹲在地板上改為坐到地板上。
「知道不會還難過什麼?費承媛,你不是有很多男朋友的嗎?找你那些男朋友去,他們沒有一個人不願意娶你的!」呵呵,這也許是個不錯的方法,轉移視線嘛。
「自從見了麥佐森,我就記不起那些男朋友長什麼樣兒了。」承媛小聲地嘀咕。
「……」承賢恨不得撞牆死。
「費承賢,你別只顧著說我,現在輪到你照鏡子了!」費承媛忽然一個激靈從地上蹦起來,把手裡的鏡子硬塞到費承賢手中。
「好好照照鏡子,是麥佐森帥還是你帥?」
「都很帥!」
「是麥佐森身材好還是你身材好?」
「我身材也很好啊!」
「是麥佐森武功好還是你武功好?」
「我不會武功!」
「是麥佐森有男人味還是你有男人味?」
「難道我沒有男人味兒嗎?」
「是麥佐森對裴希兒好還是你對裴希兒好?」
「我對她很好啊!」
「是麥佐森有錢還是你有錢?」
「不知道,對了,差點忘了調查他的身世!」
「不用調查!費承賢,你輸了!麥佐森樣樣都比你好,裴希兒放棄他而嫁給你?除非她眼睛瞎了腦子不正常!」
「……」
兩個人再次陷入沉默中。
「費承賢,不要傻了!」費承媛說。
「費承媛,不要傻了!」費承賢說。
然後,兩個人對視著,哈哈大笑。
「來,今天好好地喝一場,不醉不休!」費承賢從酒櫃裡拿出兩瓶紅酒,遞給費承媛一瓶。
「好,不醉不休!」費承媛接過來,拔開蓋子,仰起脖子就往嘴裡灌。
兩個人一人抱著一個酒瓶子,咕嚕嚕往肚子裡倒著,像剛剛從沙漠裡走出來的人,身體嚴重缺水。
「費承賢,你這個傻瓜!」
「費承媛,你這個傻瓜!」
兩個人一邊對罵,一邊喝,一邊笑,一邊哭,然後,都倒在地上,慢慢地失去知覺。
兩個人,都是酒量很爛的。這也是家族遺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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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媽,你先把水餃包好,我去看看少爺起來了沒有。」廚房裡,肖欣然擦乾沾有麵粉的手,準備叫兒子起床。
她要把兒子養得精神足足的,這樣才能和那個費承智斗嘛。
剛走到客廳裡,電話就響了起來。誰呀?長了透視眼?這麼會瞅時候!
「喂,你好!」拿起話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甜美。
「你好阿姨,我是銀屏啊。」對方的聲音柔美動聽,而且,嘴還那麼甜。
「銀屏?」要在腦海裡好好過濾一遍。
「孔瑞新的女兒,孔銀屏啊,阿姨,您不記得我了?」對方可真是會說話呀。
「哦,銀屏啊!」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孔瑞新的寶貝女兒,從小和承賢一起長大,雖然是孔大家族唯一的掌上明珠,可是並不嬌氣,溫柔賢淑,自己一直很喜歡,還一直想讓她做兒媳婦呢,只可惜,兩年前,她到法國留學了。
「是啊阿姨,我已經從法國回來了,好想念你們啊,想現在去拜訪您和伯父,不知道方不方便啊?」這個孔銀屏,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好啊好啊,我也想你了,有什麼不方便的?我正在包水餃呢,你就快點過來一起吃吧!」肖欣然恨不得立即就見到孔銀屏。
「那好,待會兒見阿姨。」
「待會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