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皮外傷,沒什麼大礙,臣這裡有些藥膏,都是褪淤活血的,娘娘每日擦上三回,臣再開些滋補活血的藥方,娘娘每日讓人煎了喝,這幾日別碰著傷口,過個十天八天就會恢復的。」
我讓碧玉接了那些藥膏,有個魑在身邊,我擔心什麼,不出三天,我肯定能活蹦亂跳了。
待太醫退下,皇帝便輕輕握住我的手,心疼的撫摸著胳膊上的瘀傷,看著皇帝悲傷自責的神情,如果我出了什麼事,那他豈不是要去跳河?好!就讓我的肉體跟你博!
我用力抽回手,朝裡躺下,任皇帝千呼萬喚,也不吭一聲。
皇帝只當我仍在生氣,只好吩咐碧玉和宮女們小心伺候我,便帶著鄧公公離開。
「碧玉,你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皇帝一走,我馬上把宮女太監們都打發出去。
大家前腳剛走,魑端了盆水,一身紅色女裝,挽著宮女髮髻,一副宮女打扮走了進來。
「好些沒?」魑扶我坐起來,用溫水細細清洗我的傷口,之後拿出那盒冰脂膏,仔細的給我擦在各處創口上,頓時,一股清涼舒適的感覺湧上心頭。
「這藥膏真不錯!才擦上去就覺得舒服多了。」
「那是自然,不是我自誇,除了師傅藥王,這天下還沒有誰的醫術比得過我。」
「知道你厲害!」我笑了笑,想起正事,便附在魑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真的?」
我點了點頭,想了想,說道:「今晚你就去吧!看到皇帝和暗人離開,就進去偷看地圖!無論念柔宮這邊是殺人還是失火都別回來!」
「小諾,你要做什麼?你該不會想……」
「我才不傻呢?我知道皇帝緊張我,只要我一出事,他一定會往這邊趕,如果我出的事很難解決,那他的暗人也會趕過來,御書房那邊就只剩下那些武藝平平的侍衛。」
「小諾,你到底要做什麼?別做傻事!」魑急急的抓住我的手,恰好扣住我的傷口,疼得我吃呀咧嘴。
我用力抽回快被掐斷的手腕,剜了魑一眼,低聲道:「我才不做傻事呢!我要放火!火燒念柔宮!」
「小諾,你要燒自己!不行!我絕不答應!」
「魑——」
「我會想其他辦法的,你別用這種蠢主意,再說了,被王爺知道,他怕是寧死也不用你傷害自己換來的地圖。」
「哎,魅的大腦不夠用我可以理解,怎麼你的大腦也灌大糞了?」
「小諾——」
「生活多麼美好,我會自殘?再說了,一個不小心,燒得全身是傷,我怎麼見人啊,我可是很愛惜我這身皮的!」
「小諾,你剛才又說火燒念柔宮?」
「念柔宮這麼大,燒哪裡不是燒,再說了,即便要燒自己的房間,事先我也會跑出去躲起來嘛,怎麼會傻到在這裡等著燒成焦炭呢?」
「真的?」
「真的!我怎麼捨得我的絕色小相公呢?來,美人,讓爺親一個!」魑嬌笑著任由我舔得滿臉口水。
「好了!快去準備吧!現在天色已經黑了,我看就亥時動手吧!你帶著魅一起去,若和侍衛起了衝突,也好有個照應。」
「那你呢?」
「我的小美人怎麼越來越傻了呢?我躲在邊上看熱鬧,能有什麼事啊?呆會我就換個太監服,混到太監裡去,記住,這邊無論發生什麼都是我一手導演的,我絕對絕對沒任何問題,你的主要任務是拿到地圖記下,讓魅給你在外面放風!」
「知道了,娘子!」
亥時到了,我看了看夜空,星光全無,黑沉沉的一片,讓我不由得想起被劫的那一夜,今晚的夜色就和那天差不多,都是月黑風高殺人夜。
我早就穿好了太監服,還把頭髮也梳成太監的髮式,戴上帽子,關緊大門,從床底下拿出早準備好的油,盡數淋在門上,把燭台扔在地上,頓時,大火熊熊燃燒起來。
我正想從窗戶爬出去,想起那一堆寶貝,連忙盡數塞到懷裡,矯健的從窗戶跳了出去後,將窗邊的燭台扔在窗簾上,大火馬上蔓延了整個窗戶。
念柔宮的主殿陷入一片火海,宮女太監們來回奔跑,陷入一片混亂,在芙蓉樹下躲了不到三分鐘,便看到皇帝焦急萬分的飛了過來,身後還『刷刷刷』飛著不少黑衣人,想必這就是魑說的暗人吧?
「柔兒呢?柔兒呢?」皇帝一把抓住哭泣不止的碧玉,厲聲問道。
「娘娘,娘娘還在屋裡!」
「柔兒!柔兒!」皇帝叫著便不顧一切往火海裡沖。
「皇上萬萬不可!」鄧公公跪在皇帝面前,緊抱著皇帝的腿不放。
「滾開!朕要去救柔兒!」皇帝一腳踢開忠心耿耿的鄧公公,高大的身影便急急的往火海裡沖。
「皇上!」十幾個暗人紛紛擋在皇帝前面。
「滾開!全都給朕滾開!誰敢攔朕!朕誅他九族!」皇帝暴怒的一掌將領頭的暗人打飛。
暗人首領如斷線的風箏掉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用手撐起高大威武的身子,沉聲道:「請皇上切勿衝動!屬下們定會將娘娘救出來!」
「那還不快去!若柔兒少了一根頭髮,朕要你們通通人頭落地!」
「是,皇上!」眨眼功夫,十幾個暗人便消失在火海裡,剩下的暗人則將皇帝團團圍住,警惕的盯著四周,以防有人趁亂行刺。
念柔宮的主殿火光沖天,照得整個皇宮亮如白晝,空氣裡儘是燒焦的氣味,熱浪滾滾而來。
不到五分鐘的功夫,暗人們全數出現在皇帝面前。
「稟報皇上,宮裡沒有娘娘的蹤影!」
「不可能的!娘娘一定在宮裡,今天皇上走後,娘娘說累了,想休息,不讓奴婢們伺候,奴婢們便都退了下來,之後並未見娘娘出來,娘娘一定在裡面!娘娘一定在裡面!求你進去救娘娘!」碧玉跪在地上哭得不成人樣。
「小德子也可以作證,並未見娘娘出來!」
對不起,碧玉,小德子,讓你們擔心了!
「聽到沒有!再進去搜!」
「是,皇上!」暗人們又一次衝入了火海。
皇帝急得來回走動,臉上的焦急擔憂關切恐懼一覽無餘。
又過了五分鐘,暗人們又一次跪在皇帝面前。
「稟告皇上,宮裡沒有任何人!」
「廢物!全都是廢物!連一個人都找不到!朕自己去找,柔兒一定害怕得躲在什麼地方等著朕去救她!」皇帝暴怒的一腳把領頭的暗人踢到一邊,不顧一切往裡沖。
「皇上!」唇邊掛著血絲的鄧公公不怕死的抱住皇帝的大腿,言辭懇切,「這麼久了,娘娘……想必也……香消玉殞了,求皇上保重龍體,別讓娘娘去得不安心,也別讓娘娘擔上紅顏禍水的罪名!」
魑到底好了沒有啊?我這邊快擋不住了!
「放肆!竟敢詛咒柔兒!滾!」皇帝暴怒的一腳把鄧公公踢到一邊,急匆匆的往裡沖,誰知又被一個不怕死的小太監抱住大腿。
「皇上……」小太監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皇帝一腳踢飛,正好落到碧玉身旁的牡丹花上,砸落了一地嬌美花瓣,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碧玉瞪大眼睛看著我,我吐出一口血,無奈的擠出一抹淒艷的笑容。
「娘娘!是娘娘!娘娘你沒事?你知道嗎?奴婢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碧玉哭叫著衝上來抱住我。
「本來沒事的!可這會有事了!」說完,頭一歪,暈了過去。
幽幽醒轉,正對上皇帝擔憂心疼的雙眸。
「皇上——」我吃力的起身,皇帝連忙扶我坐起來,我看著滿屋子黑壓壓跪了一地人,就是沒見到碧玉。
「皇上,碧玉呢?」
「碧玉伺候主子不力,朕將她下了死牢!」皇帝的聲音透著讓人心寒的冷酷無情。
「不關碧玉的事!是柔兒自己玩火自焚,皇上,快把碧玉放出來!快呀!」
「伺候主子不力已是死罪,又讓柔兒受傷,更是死罪!朕沒將她立即處死已經很仁慈了。」
「皇上,我啥事沒有,你就這樣對待一心一意伺候我的宮女,若哪一天我死了呢不見了呢……」
「若你死了,念柔宮的人全部陪葬!」皇帝的聲音更是冷酷。
原以為讓魑配個假死藥,我吃了裝死出宮,現在看來不行了。
「皇上,反正我也沒事,您就饒了碧玉吧!」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杖責八十!」
「她一個女孩子,杖責八十不死也殘廢啊!」
「那又如何?傷了朕的柔兒,朕饒她不死已是極大的恩典!」
「既然你說傷了我,我就和你論理!第一,碧玉是聽我的話,才沒在我身邊伺候,第二,火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與碧玉無光,若說讓我受到驚嚇,那我自己就是罪魁禍首,請皇上連我一起治罪!第三,即便發生火災,我也逃了出去,屁事沒有,就是不知哪個混蛋踢了我一腳,踢得我心口到現在還痛!那請問皇上,傷我的那個混蛋是不是一樣治罪?」
皇帝被我問得啞口無言,半餉才握住我的手,我一把甩開他的手,扭過臉去不理他。
「柔兒——」
「別叫我,正煩著呢!好心好意去攔某個送死的人,卻好心遭雷劈!被人無緣無故踹了一腳,這倒霉事擱誰頭上誰都不爽!」
「柔兒——」皇帝小心翼翼的想握我的手,我用力甩開,用被子把頭一蒙,再不理會眼前人。
「柔兒——」
「說了別叫我!再叫我發火了!」
「我把她放出來就是。」
「放出來杖責八十不如不放!」
「不杖責就是了!」
「杖責換成其他更殘暴的處罰不如杖責!」
「朕不罰她!」
「真的?」我驚喜的坐起身。
「朕金口一開,絕不更改!」
「這還差不多。」我拋了個媚眼給他,對著黑壓壓一地的宮女太監說:「你們都下去吧!」
「對了!柔兒,你帶了一身的珠寶首飾幹嘛啊?難道你想……?」逃離皇宮!
「能幹嘛啊?難道讓它們燒了不成?都是些寶貝,燒了多可惜!」
「柔兒,以後這些東西都不重要,再價值連城的珍寶也不如柔兒珍貴。」皇帝輕輕把我擁入懷中,愛暱的磨蹭著我的頭髮,語氣難得的溫柔。
「皇上,」我從皇帝的懷裡抬起頭,「那些被燒掉了的寶貝,皇上可不可以再給我啊?」
「這個恐怕不行,那些東西都是獨一無二的,燒了就沒有了!」看著那垮下去的小臉,皇帝輕輕笑道:「明日朕讓鄧公公帶柔兒去國庫,柔兒喜歡什麼就拿什麼。」
「若我全都喜歡呢?」
「那就全拿回來!」
「皇上,我跟你說認真的,我很貪財的,我怕看了國庫裡的東西會忍不住全搬回來,這樣吧,皇上,你去給我挑幾樣當禮物送給我,期待禮物的心情總是很開心的。」
「聽柔兒的便是,對了,柔兒,你既然早逃出來了,為何不早早出現呢?非要等到朕肝膽俱裂才出現,你知道朕又急又憂又害怕,害怕柔兒真的就離開了朕,若不是堅信柔兒絕不會出事,朕早就崩潰了!」
「皇上——」對不起!為了風,我不得不負你!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柔兒,以後不要再這樣嚇朕,你少了一根頭髮,一個小小的撞傷都會讓朕心痛得想死!都是朕不好,不該在柔兒面前與媚妃那樣,才惹得柔兒想不開,想放火自焚!」
「皇上——」
「柔兒放心,以後朕會注意的!絕不會再出現今天的情況!」皇帝就是皇帝!後宮佳麗怎麼也不可能放棄!
不過不管怎樣,我還是謝謝他!
「皇上,我累了!已經很晚了,你也要回去歇著了,明早還要上朝呢!」
皇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幫我蓋好被子後,便大踏步離開,又累又乏的我,不一會便進入了夢鄉,耳邊隱約聽見兩個聲音低低的喚我「小諾」,一個嫵媚,一個低沉,同樣的溫柔,同樣的心痛,同樣的讓我感動。
緊接著,便落入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溫熱柔軟的手指輕柔的揉著我頭上的大包和身上的淤青,清涼舒適的感覺撲面而來,讓我滿足得想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