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紫煙將頭埋在李辰的背部,對她來說,此時此刻,是最美最動人的,也是最真實的擁抱。
李辰伸手要拉開她,但是手掌碰到她手掌的時候,反被韓紫煙緊緊地握著。
「就這樣不要動,好麼?」韓紫煙溫軟的聲音柔柔地傳進李辰的耳朵。
李辰心中一頓,心腸又軟了下來。
韓紫煙雙臂緊緊地抱著,嘴角泛出一絲溫柔的笑意,她很開心,是因為沒有拒絕她的擁抱。
韓紫煙的心是脆弱的,至於在李辰的面前,只要輕輕的一個動作,就能讓她心碎,也只要輕輕一個動作,就能將她溫暖。
飛天斬疾行,耳邊風聲呼嘯而過,雲霄下偶爾傳來寒雀的鳴叫聲。
李辰的體溫一點點地暖和著她的身體,也暖和著她封閉已久的心靈,但是她心裡清楚,現實中自己,已經不能像從前一樣靠近李辰,就算能靠近,也只是短暫的,非常短暫的,想到此處,脆弱的心靈慢慢地開始流著血,活著,似乎真的太累了,真想好好地睡一覺,永遠也不醒過來,只要夢中有他。
「木頭、、、」韓紫煙勉強擠出笑容,溫柔地在李辰的耳說囈語道。
「呃!」
李辰精神一震,在玄幽門與韓紫煙一起生活時的種種情景,一幕幕地出現在腦海之中。
「木頭、、、能告訴我,什麼才是快樂麼?」
韓紫煙依舊在笑,但是眼角卻悄然滑下晶瑩的淚珠,聲音顫抖如同玉碎了一般。
李辰沉默不語,臉上的神色卻在變幻著,良久硬生生地道:「我會將你帶回池宗主和張宗主的身邊。」
韓紫煙搖了搖頭:「你知道麼,就算我身邊有師傅和其餘的同門,我也開心不起來。」一面說,將埋在李辰背部的頭抬起來,癡癡地看著蔚藍的上空。
嗄!嗄!
兩頭白鶴由遠而近,嬉戲著從頭頂飛過,不時地發出歡悅的鳴叫。
韓紫煙心中暗歎,真是羨慕它們啊!雖為飛禽,卻能如此自由自在地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飛翔,遨遊太虛之境,如果有可以,我也願意像它們一樣。
呂玥璇御著紫綾,默默地跟在飛天斬之後。
耳邊狂風呼嘯,出了一百餘里,突然見前方塵土飛揚,聽得有人大喝:「放強弩!」
嗖嗖嗖
強勁的破風之聲如同咆哮一般。
「他們的攻勢太猛,我們也快守不住這個山谷了,婭芸,趙師妹,蕭師妹,你們與其它的同門趕快撤退。」周炎漠滿身是血,手持寶劍擋著谷口。
於婭芸急道:「周師兄,我和你一起守著谷口,趙師妹,你們先走,一定要找到朱稹師兄等人,和他們會合。」
周炎漠見於婭芸舞動寶劍擋開勁弩來到自己身邊,忍不住道:「婭芸,這裡太危險了,會丟性命的,你不要這麼傻,快點離開。」
「師傅說過,修身煉法,鍛造法寶,就是要臂負起保衛我玄幽門的責任,要臂負起殺妖除魔,保護蒼生的責任,我道法低微,雖說不上保護蒼生,但是,能為同門盡一分力,我也義不容辭。」於婭芸道。
周炎漠心頭一跳,忍不住道:「婭芸,我、、、」犯見兩支勁弩破空而至,喝道:「小心!」將於婭芸拉過來,法寶祭出,將勁弩擋開。
「哈哈,玄幽門的小貨色已經擋不住了,大家衝上去。」修羅幽魂兵中有人大聲叫喊。
「沒錯,殺了他們,好向黑蛟大人領賞。」
隨著數百支勁弩射向谷口,幽魂軍的步兵卷塵而來。
周炎漠等也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強弩疾射而來,又射殺了三人,眼看修羅訓練有素的幽魂精銳衝殺過來,怎能換擋得住。
周炎漠呼吸沉重,喝道:「你們快走!」握著寶劍的雙手也滲出汗絲。
此時,趙綠和蕭鈴等人剛離開谷口十多丈,從峽谷的後面密林中一聲怪笑,同時衝出五十多名摩訶神殿的高手。
「趙師兄,我們該怎麼辦 ?」
有幾名膽小的同門嚇得雙腳發軟,顫聲問道。
趙綠神色驚懼,急道:「返回去!」
「跟周師兄他們一起,就算是死,也要殺得痛快!」蕭鈴緊咬銀牙道。
眾人一怔,平日最為善良膽小,遇上事情就要哭鼻子的蕭鈴,這時候竟然也會說出這樣有鬥氣的說話。
「對,我們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趙綠道。
周炎漠和於婭芸等六七名道行較高的死守著谷口,忽然見趙綠等人返回來,不由得一驚,心感不妙。
「趙綠,為什麼要回來?」於婭芸急道。
「於師姐,我們後面也伏兵,是摩訶神殿的人。」蕭鈴恨恨地道。
「摩訶神殿!」周炎漠憤恨之極,但這時已經容不得眾人思考。
「大家靠在一起,圍成一個圈。」於婭芸大叫。
玄幽門二十多人,都背對背圍成圈,劍尖指著谷口和谷尾。
「這次真的要死了、、、」周炎漠眼中透出絕望,忍不住看向於婭芸,鼓起勇氣道:「婭芸,其實我一直都喜歡你。」
於婭芸一愕,見周炎漠眼中柔情萬種,心中一暖,但是,現在說什麼也遲了。
眾人看著修羅幽魂精銳和摩訶神殿高手如狼似虎地奔湧過來,心裡面都清楚自己的結局。
轟——
突然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只見六七丈寬的谷口竟然被一把從天而隆的巨劍擋住,巨劍劍身赤紅,魔氣時隱時現,直插入地面。
跟在最前面的修羅幽魂精銳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已經葬身在巨劍之下,其餘幽魂軍大驚失色,嚇得急忙往後退去。
摩訶神殿也嚇得停住腳步,抬頭看向巨劍。
「周師兄,怎麼這樣?」趙綠看著巨劍,心頭狂跳。
正當眾人疑惑驚恐的時候,一道青影突然出現在巨劍的頂端,輕風拂過,日光照耀之下,青衣揚起,雖是看不清對方的面孔,但是,在他右手食指的一顆烏亮透著金光的戒指卻是清晰可見。
就此一瞬間,四下一片寂靜!靜得連自己的細微呼吸聲也聽得清清楚楚。
「把他射下來!」
沉寂之中突然一聲暴喝。
幽魂軍的勁弩嗖嗖嗖地向著巨劍頂端的青影猛射。
嘿——
巨劍上的青影冷冷一哼,右手大袖一捲,渾厚無比的真元仙氣湧出,正是一氣清虛功的巔峰境界,無數的勁弩被大袖一捲,突然調頭轉身,反向著幽魂軍勁射。
嘶嘶的破空之聲讓人窒息。
緊接著,從修羅幽魂軍傳出來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瞬息之間,一百多名的修羅幽魂精銳,全死在勁弩之下,而在巨劍的另一側,摩訶神殿和玄幽門等人除了聽到嗖嗖之聲和慘叫聲外,則是什麼也看不到。
此時,天空中紫氣如虹,落在周火漠等人面前。
等人定神一看,見是韓紫煙,而另一人,則是被紫微峰逐出師門的呂玥璇。
於婭芸高興萬分,忙上前拉著韓紫煙的手,道:「韓師姐、、、」喉嚨哽噎,差點哭出來。
周炎漠冷冷地看著呂玥璇,道:「原來是你這個妖女。」
呂玥璇臉色微寒,只道:「現在韓姑娘已經安然無恙,你們好好照顧她吧。」
「哼,不用你說,我們也會好好照顧她的,用不著你這妖女來說三道四。」
「沒錯,把這妖女趕跑!」玄幽門等人附和著道。
呂玥璇也不願多說,意念一動,紫綾已經載著她上了半空,對巨劍上的青影道:「辰大哥,我們走吧。」
此時,李辰收回飛天斬,他剛才也聽到周炎漠所說的話,來到呂玥璇身邊,道:「璇兒,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呂玥璇淡淡一笑:「他們都是你從前的同門,我還能可以怎樣。」眼神中透出些許委屈,但很快又隱沒。
摩訶神殿這時已經看到巨劍上的青影就是李辰,心中暗驚,都不覺悄然撤離。
韓紫煙仰面看著半空,柔柔道:「李大哥,你們準備去哪裡?難道你剛才說的話,已經不算數了嗎?」
周炎漠等人聽韓紫煙這樣說,心中驚訝,同時又有點害怕,連秦門主也不是李辰的對手,自己這些人,怎能應付,又見剛才凶悍無比的修羅幽魂軍全部陣亡,對李辰的畏懼又深了一層。
李辰一怔,道:「我說了什麼?」
韓紫煙似笑非笑:「你說過要帶我找到池師叔和我師傅等人,但是,現在還沒有找到他們,你就要走了?」
李辰瞥了周炎漠和於婭芸等人一眼,昔日的同門情深,現在卻是仇恨的目光,心中一歎,自己毀了太極宮,重傷了秦軒和長老,也難怪他們會這樣。
「李大哥,難道你說話不算話麼?」韓紫煙邊說,皓白的牙齒咬得嘴唇出幾乎出血。
李辰暗自一歎,道:「來吧。」右手伸手,法力在韓紫煙腳下形成一團雲霧,將她載了上來,落在飛天斬上。
「紫煙、、、」於婭芸見韓紫煙如此,欲言又止,頓了一下,道,「李師、、、李辰,你一定要照顧好紫煙。」
李辰也不答她,只道:「現在元洲境內,到處都是風國摩訶神殿和修羅異界的潛伏者,你們無論走到哪裡,隨時也可能遇上他們,要不然,就跟我一起,去找池宗主他們吧。」
「我呸,李辰,你休想拉攏我們跟你同流合污。」其中一名玄幽門弟子罵道。
「哼,同流合污?」李辰忍不住笑了起來,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人,「既然你們如此潔身如好,又何必要臣服於摩訶神殿,然後又叛離神殿,歸附於乾元道宗?」
玄幽門眾人聽此,頓時啞口無言。
李辰又道:「如果當年不是秦軒勾結摩訶神殿,要在黑風涯將我殺害,我也不會找秦軒報仇,毀掉太極宮。」
「李辰,你一派胡言,我們是不會相信你的,你這個該死的叛徒!」
「哈哈、、、」李辰一陣的大笑,冷冷看了玄幽門眾人一下,神色如湖水般平靜,波瀾不驚。
「我相信李大哥的話。」一把柔和的聲音響起,眾人一怔看去,卻是韓紫煙。
李辰心中一動,一直以來,在玄幽門之中沒有人相信他,此時聽到韓紫煙的話,忍不住道:「紫煙,謝謝你。」
「韓師姐,你怎麼可以相李辰那賊人。」除了周炎漠和於婭芸,其餘的人異口同聲,憤憤地道。
「好,我跟你一起去找池宗主他們。」周炎漠忽然道。
他和於婭芸心裡清楚,以李辰此時的法力,及在大隆護國公的地位,要剷平玄幽門,那只是舉手之勞,卻何必為玄幽門的弟子奔波?又何必出手相救?
李辰笑了笑,御著飛天斬與呂玥璇一併往前方向騰飛而去。
眾人見周炎漠說話,只得也跟著而去。
呂玥璇和韓紫煙相看了一眼,只是略點了點頭,轉過目光,都沒有說話。
行了兩天,途中也碰到一些走散的玄幽門和紫微峰的弟子,這些人,大部分都願意跟著周炎漠等人一起,尋找自己的同門。
名震大隆的元洲第一和第二兩大仙宗,被風國摩訶神殿和修羅幽魂軍小計襲擊,便成了喪家之犬一般,到處逃亡。
當年頂上頭上的榮耀,這時候都化作灰燼。
這天,突然見西面一道黃煙騰起直入雲霄,又見小道之上馬蹄聲疾,向著黃煙升起處奔去,都忙跟上去。
百里外平地聳立著一排排的木樁,附近是一處山間獵戶聚居的地方,離木樁群一里外,一簾高達百丈的巨大瀑布直掛而下,潭中白沫翻滾,遠遠也能聽得轟隆之聲不絕。
嗖嗖嗖
三條人影由遠而近,瞬間來到瀑布前。
「嘿嘿、、、」一把陰森森的聲音從瀑布的另一端飄了過來,「三位,我在這裡等候各位已經多時了。」
「咦!」
秦軒和兩名長老臉色一變,尋聲望去,只見潭中一名男子盤會在翻滾的潭水之上,身上的衣服卻一點也沒有濕。
「哼,你是何人?」秦軒喝道。
「這還用問嗎,我是來取你人頭的。」男子睜開雙眼,目光之中射出嗜血的殺意。
「喂,黑蛟,別這麼多廢話,殺了這三個老傢伙,好濟縣喝酒啊。」從瀑布中央傳來一把尖酸的聲音。
秦斂風抬頭一看,見瀑布中央伸出的一條樹椏上,一條枯瘦的身影正側躺著。
「哼,原來是修羅的妖孽。」秦軒冷冷地看著黑蛟和甲熊。
黑蛟忽然站了起來,雙手往上一提,蓬!蓬!兩聲巨響,從潭中騰起兩道水龍,手掌一翻,向著秦軒等人一壓:「去!」兩道水龍轟然擊出。
「小心!」
秦軒大喝,與秦斂風和江望樓躍身閃開。
水龍轟在地上,將旁邊的岩石也轟得碎裂,水花濺起,擊在秦軒等人身上,也是隱隱作痛。
秦軒人在半空,忽感頭頂一團黑影,急忙運氣一氣清虛功,道家的太極真氣形成太極圖,護在頭頂。
彭地沉響,太極圖擋著甲熊辛辣的雙掌。
「哈哈、、、」
甲熊一陣狂笑,身體突然化作黑煙消失,出現在秦軒的下面,兩股森白尖利的獠牙若隱若現地從黑煙中冒出來,疾刺上去。
秦軒一驚,想要回身擋架已經太遲,只得運足全身真氣,再次以太極圖去擋甲熊。
「秦軒,你太天真了、、、」
在甲熊的大笑聲中,兩股獠牙刺穿秦軒真氣形成的防禦牆,但是秦軒在玄幽門浸淫道法多年,也不是浪有虛名的,借力及時逃開,然而,獠牙也劃傷了他的雙腳。
「門主,你怎樣?」秦斂風和江望樓匆忙上前扶著。
面對修羅教皇手下五絕刀者的其中兩員高手,秦軒等人心中暗驚。
此時,黑蛟祭御瀑布潭中的水龍,已經從身後攻來。
秦斂風一個不慎,背部被擊中,頓時口吐鮮血。
黑蛟見秦斂風受重傷,心中高興,右手在潭中撈了一把水,水化為冰錐,夾在水龍之中,向著他疾奔過去。
江望樓上前相救,出奇不已地被冰錐刺中右臂,一條右臂頓時被廢。
「哈哈,老頭兒,何必掙扎呢,就讓我好好解決你們吧。」甲熊一面叫,一面使用魂訣,從四面八方詭異地進行攻擊。
秦軒、秦斂風和江望樓先後受傷,心中又驚又怒。
「結北斗陣!」
眼看甲熊狂攻而到,秦軒突然喝道。
秦斂風和江望樓馬上站好方位,與秦軒一併結成北斗大陣,沒有杜三在,北斗陣威力減了大半。
「咦!」
甲熊正自得意,突然發現已經落入北斗陣中,兩股異力從左右攻過來,匆忙疾退,但是,北斗大陣經數千年的演變,攻守兼備,詭異難測。
甲熊剛避開左右異力,頭頂風聲一響,聽得秦斂風道:「受死!」
撲地一聲悶響,甲熊腦袋開花,被拍出北斗陣,命喪黃泉。
然而黑蛟的水龍卻轟在秦斂風的身上,將他打飛出三丈多遠,跌在地上的時候,已經爬不起來。
「斂風!」
秦軒和江望樓驚得大叫,同時奮力攻向黑蛟。
黑蛟陰冷一笑,喝道:「破魂!」
身體內湧出黑氣,黑氣擴大,便如同一條巨大的黑色蛟龍,吼的吞向二人。
「跟你拼了!」秦軒大吼,與江望樓二人結成的北斗陣。
烈烈的怪響伴著瀑布的轟隆聲,瞬間傳向遠處。
水潭的十丈處,一個巨大的土坑,四面全是倒下的樹木。
「想不到玄幽門的北斗陣,竟然還有這樣的威力。」黑蛟抹了抹嘴角的血絲,一條右臂被斷,滿身鮮血,無力地坐起來,猛喘粗氣。
在土坑的另一面,秦軒和江望樓也是無力地坐起來。
這時候,忽地聽得遠處秦斂風微弱的聲音:「門、、、門主,我們是不是、、、不應該拋下門中弟子、、、而逃、、、」
秦軒身上經脈盡斷,不由得仰天長歎:「我們辛苦了這麼多年,到底還是給史冰瑤那惡女人給毀了,我不甘心,不甘心。」
一面說,一面看著江望樓,暗想,如果取了望樓修煉千年的真氣,說不定我還能重整旗鼓,念畢,突然扣著江望樓的百會大穴,臉上的神色變得猙獰無比。
江望樓大驚,知道是秦軒所煉的鬼道最邪惡吞噬大法,顫聲道:「門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