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軼凡始終沒有找到工作。
他的情緒一天比一天低落,不但話越來越少,而且連笑容都極少見了,整個人頓時有了一股滄桑感,和那個陽光少年般的男生相去甚遠。
他早晨睡到十點鐘才起床,中午吃飽了接著睡,晚上十點鐘照睡不誤。
相比曾軼凡的高學歷和挑剔,丟丟很容易找到了一份在報社打雜差的工作,每天按時上下班,按時回家做飯洗衣服收拾家務。
這天晚上,收拾好一切,丟丟坐在燈下記日記,更準確地說,是記這一天的花銷和開支。她在算他們手裡的錢能不能支撐到開工資的時候。
不知什麼時候,曾軼凡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伸手一把搶走了她手中的筆,「別記了,記這些有什麼用,會讓錢多出來嗎?」
丟丟很平靜地看著他,她第一次在曾軼凡的臉上看到了暴怒的神情。
「軼凡,這就是生活,平凡人的生活,幾乎每個家庭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你……」丟丟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脾氣還能這樣好,還能在別人衝自己發火的時候保持這樣的淡定!
「丟丟,我是不是很失敗,你是不是特別看不起我,離開了那個溫暖的窩,我一步也走不動。」曾軼凡苦笑,雙手揉進自己的頭髮裡,他有些懊惱,有些悲傷,更有些自卑……
「軼凡,別這樣想,每個人都有他所適合的土壤,你在管理、經營方面是個奇才,但並不代表你可以在任何方面都是能手,你的才華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了的,只是現在還沒有找到用武之地而已……也許,這裡不具備你生活的土壤,你要不要……」
丟丟盡自己所能的說得很委婉,她不想刺激曾軼凡,更不想讓他頹廢,這不是她帶他離開的初衷。
「別說了,我不會回去,我不會認輸的,我要證明給你看,我有能力保護你,讓你過得比任何一個女人都好。」曾軼凡拍了拍丟丟的肩,站起身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他暗自冷笑,所有的這一切都和他的想像相去甚遠,曾經想的是擁著丟丟坐在海邊看日落,牽手在竹林裡漫步……而現在,在這個黑暗的屋子裡,他們連牽手的衝動都沒有。
第二天,丟丟醒來的時候,另一個房間裡早已不見了曾軼凡的身影,沒有便簽,連手機也是關機狀態,丟丟想他肯定是出去遛彎了,他心情不好,出去走走也好。
快到中午的時候,丟丟的手機猛然響了,嚇了丟丟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升上心頭,她的手機號是來到B市新換的,除了曾軼凡,沒有人知道號碼。
「你是曾軼凡的朋友嗎?」一個陌生的聲音。
「對啊,你怎麼……」丟丟置疑曾軼凡的手機怎麼會在別人的手裡,他在B市誰也不認識啊!
「你快來醫院吧,他出事了!」
丟丟的腦袋「嗡」的一聲,只覺得眼前發黑,晃了晃,差點暈倒。
她慌慌張張地跑出編輯部,連假都沒顧上請,打了個出租,直奔醫院而去。
曾軼凡已經被推進了急救室,來來往往的醫生像穿梭一樣,丟丟根本打聽不到任何情況,也不知道到底曾軼凡到底傷得怎麼樣?除了心急如焚,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如果曾軼凡出了什麼事情,她可怎麼向曾家人交待啊!
丟丟覺得自己有一種不堪重負的感覺,一座無形大山壓得她就快喘不氣來了。
不行,她堅持不下去了,她只能選擇放棄……
她的手抖得厲害,好半天才從包裡找到曾軼凡母親的電話號碼,「曾夫人,出事了……」
當曾軼凡從急救室出來的時候,丟丟的心稍稍得安定了下來,他是右腿小腿骨折,腦袋有點輕微的腦震盪,其他的地方都是皮外傷。
曾軼凡的眼神一直躲閃著不和丟丟觸碰。丟丟剝水果給他不吃,餵水不喝,急得丟丟滿身是汗,把水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曾軼凡,你到底想怎麼樣啊,摔壞的是你的腿,不是你的嘴巴,怎麼連句話都不會說了。「
吼完了,丟丟又覺得後悔,不管怎麼說,曾軼凡目前是個病人。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想,我不想連累你,你走吧,讓我自生自滅好了!」曾軼凡也很火大。
丟丟深吸了一口氣,「軼凡,對不起,我不該和你吼,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得去面對,你低沉、難過、惱火,都沒有用,最重要的是趕緊把傷養好,然後……」
「沒有然後,我知道我很沒用,連發小報這樣的小事都做不來,你說我還有什麼用?」曾軼凡越說越懊惱,甚至舉起手來去擂自己的腿,嚇得丟丟差點魂飛魄散。
「我的小祖宗,求求你,別糟蹋自己,求求你,別再折磨我的心臟了,一會兒,你媽媽就來了……你剛才說什麼,發小報?發什麼小報?你去街頭髮小報了?」丟丟突然想起君天策剛剛說過的一句話。
「你說什麼?我媽媽一會兒就來,她來幹什麼?她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兒?你怎麼有她的電話號碼?」曾軼凡卻抓住丟丟話中的疑點不放。
「是我給她打的電話,你一進手術室,我都懵了,我不知怎麼辦才好了,所以……」
「我是問你,你怎麼會有她的電話號碼,難道你們一直都聯繫?」曾軼凡的臉突然變得鐵黑,丟丟的失言讓他意識到事情好像還有什麼玄機是他所不知道的。
「我……軼凡,無論你走到天涯海角,都是他們的兒子,他們很牽掛你的。」丟丟不知怎麼回答,臉一下子憋得通紅。
「丟丟,你告訴我,從一開始,你肯和我私奔開始,就是你們串通好的對不對,你根本就沒對我抱過任何希望,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會受得了這樣的苦對不對?」曾軼凡的眼裡冒出寒光,丟丟的不信任是對他最大的污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