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讓宇凝卿穿上新娘服,可她突然間又不戴新娘頭飾,更不願意戴喜帕,眼看吉時逼近,真是急得宇凝芸不知如何時好,突然想到一個方法,立即招來素素一陣交待,素素迅速的離開。
軒轅琅聽聞宇凝卿不肯穿新娘服,且不止這一樁麻煩,親自前來探個究竟,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宇凝芸的好話與宇凝卿的反抗,「卿兒,你聽話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穿。」
眉宇微蹙,抬步便要入室,誰料方才行禮的侍婢竟將他攔下來,其中一人說:「爺,拜堂前新人是不能見面的,否則會不吉利。」
說實話,軒轅琅怕了,他和宇凝卿經歷了太多的坎坷,此時若發生一絲波折都會讓他陷入萬劫不覆之地,收回腳落地,忖慮該如何是好時,見素素端著一盤點心走了過來,「這是什麼東西?」他不可相信這個時候誰還有心吃東西。
素素欠身盈禮,回稟道:「爺,這是凝芸小姐吩咐奴婢端來的,她說夫人從小就愛吃這種名叫白玉蓮香糕的點心,有了它,夫人就會聽話了。」
軒轅琅無計可施,也只好姑且聽宇凝芸的,揮了揮手,素素走了進去,隨即聽到宇凝芸似哄孩子的聲音:「卿兒,看看這是什麼,這可是你最愛吃的點心,只要你乖乖聽話,將這紅衣裳穿上,姐姐就給你吃。」
一會兒,宇凝芸說:「不錯,再把鞋子換上。」
一會兒,宇凝芸又說:「還有腰間的喜袂。」
軒轅琅苦澀的笑笑,轉身離開,地面上長長的身影,流淌著一襲心緒傷感難過。
佈置一新的喜堂,處處泛著喜悅,沒有鑼鼓開道,沒有迎親牌隊,更沒有喧嘩不停,繁華若市的賓客,有的,只是繾綣而過卻不曾停歇的秋風,挽落飛舞的紅葉,還有停落在屋簷處,歡喜跳躍的鳥雀,似乎捨不得離開,要看看這場無聲無息的熱鬧。
秋水銀堂鴛鴦比翼,天風玉宇鸞鳳和聲,那貼於正堂間的大紅喜字,又蘊藏了多少磨難與癡情,歎世間變遷無跡可尋,惟心繫予情不竭。
軒轅琅站在堂中等候,軒轅清為兄,已坐上高堂的位置上悠然的品著香茗,想到當初他與王后成婚的繁瑣禮節,還不如此番來得耳根清靜。
「新娘來了,王叔,王叔,小嬸嬸來了。」軒轅倩兒先聲奪人的出現在門口,笑意濃濃的喊著,隨即跑到父王跟前,「父王,小嬸嬸好漂亮啊,倩兒長大了,也在做那麼好看的新娘子。」
軒轅清本想嘲弄一下軒轅琅,因為他此時看來竟失去了往日的沉穩,憑添了幾分緊張之色,徒然聞得女兒的話,不禁寵溺中帶著嗔怒,「你個小丫頭,不害臊,此話切不可讓你母后聽見,否認可有你好受的。」
軒轅倩兒調皮的吞吞舌頭,與此同時,素素與宇凝芸攙著喜帕掩面的新娘踏進了門檻,宇凝芸將喜綢遞來軒轅琅手裡,退到了一旁,卻聽到軒轅清說:「凝芸姑娘,請上坐吧。」
呃?宇凝芸聞言看看軒轅琅,可軒轅琅的眼睛一刻也不離身側之人,歎息著頷首,落坐在上方。
府邸裡所有的人都在觀禮,靜靜的看著這一對飽受分離與煎熬的新人,今日,他們終於修成正果,不必再受離別之苦,會永遠在一起了,衷心為他們祈褥,感動。
素素忍不住眸中盈淚,微微提了聲調,「吉時到,拜堂。」
一侍婢攙著宇凝卿,害怕她行錯了禮,在房中千交待萬交待,祈求不要出錯才好,「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宇凝芸微微的笑著,卿兒終於得嘗所願了罷,父王母后,你們一定也會為她高興的對不對?你們那麼疼愛卿兒,只要她幸福快樂,事已至此,是誰給予已不在重要了,對嗎?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望著新郎攜著新娘離去,喜堂中的人也都緩緩散開,軒轅倩兒想跟上去,軒轅清連忙拉住她,問:「你要去哪兒?」
軒轅倩兒說:「太陽才剛下山,我要去找小嬸嬸玩。」
不待軒轅清應話,宇凝芸輕聲笑開了,招手喚來軒轅倩兒,說:「今天是你王叔和小嬸嬸大喜的日子,讓他們倆呆在一起好嗎?咱們去找素素,看她晚上給我們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嗯。」軒轅倩兒聽話的點點頭,立即拉起宇凝芸朝一側門走去,軒轅清直歎息,這個女兒還真是可愛。
似乎那白玉蓮香糕的誘惑力很大,等待天黑的兩個時辰裡,宇凝卿極奇配合宇凝芸的交待,沒有犯癡傻的病,真若一個新嫁娘般坐在新房裡,等候她的新郎歸來。
夜幕拉下,漸涼如水,看不清湖塘裡的落葉又飄浮幾許,只能聽到微微的風聲,一次次的侵襲著窗欞。
軒轅琅輕輕扣上門扉,邁步走向他的新娘,徒然見到她顫抖的手,知道她在害怕,落坐在宇凝卿身邊,掀去那掩顏的喜帕,她的洞房,他終於是她的新郎了,起先的興趣,到後來的傾心不已,是何時開始這份癡怨纏綿的愛戀呢?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或許從一開始,那朦朧霧色裡的首次相遇,便注定他今生不可將她失去。
宇凝卿淡掃額眉,略點朱唇,新娘的頭飾並沒戴在頭上,或許宇凝芸知道,怎樣的宇凝卿是最美的,輕輕的握住她依舊顫抖不已的手,宇凝卿身子一驚,兩顆淚珠立即滾過顏頰,軒轅琅溫柔的說:「卿兒,別怕,我不會傷害你,而且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你了,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再也不會有一刻分離。」
宇凝卿怔怔的盯著軒轅琅,那一臉的溫柔映著她眼淚的滾燙,軒轅琅抬起手來,擁著宇凝卿顫動不已的身子,他的卿兒,是被嚇壞了麼?
脫掉她的紅繡鞋,將她平放在床榻上,軒轅琅脫下自己的新郎裝束,躺在宇凝卿的身邊,明日清晨,就若她害怕,他亦會讓她習慣有他的存在。
宇凝卿一直看著躺在身側之人,那含盡濕意的淚眸裡似警惕,似恐懼,似乎還有其他東西。
「卿兒,睡吧,你不用如此緊張不安,我保證明日你一定會有很多白玉蓮香糕吃。」
也許是軒轅琅輕柔安慰的細語聲起了作用,也或許是宇凝卿今日被折騰累了,緩緩的合上眼簾,平穩的呼吸慢慢均勻起來。軒轅琅唇角含情,微微掀起,輕輕的在宇凝卿額間印上一吻,漸漸的闔上了眸子。
夜半,一雙玉目緩緩睜開,藉著透入窗欞的涼薄月光,溫柔的看著身側之人的俊顏,輕輕掀起唇角,一抹蘊含無盡柔情與淒傷的笑意,在靜謐寧寧的室中層層盪開。
翌日,軒轅琅早早起身,雖說就若宇凝卿會害怕也要讓她習慣自己在她身邊的存在,可她不安的反應還是會令他擔心。
昨晚用過晚飯,宇凝芸就離開了,東蘺如今成為遼鳶的領土,可軒轅清還是賜留她東蘺長公主的身份,更賜了一座公主府讓她安身,且應宇凝芸的要求,這公主府,建在了一片葡萄林邊。
今日軒轅清會離開東蘺回遼鳶,此時應該準備歸到起程的隊伍之中了,得趕去為他送行,至少要將他送到門口,呵呵——。
秋風送來陣陣涼爽,吹拂過那棵楓樹,紅葉繼續脫落飄零,瑟瑟的滑落聲,淺淺的淹沒在水平面上,蕩漾的那一層微波,映著屋簷一角輕輕晃蕩。
軒轅倩兒俏皮的笑著跑過曲廊,見新房門口無人侍候,輕手輕腳的推開門扉,走到床榻前,她最喜歡的小嬸嬸坐起身來,暖暖的對著她笑……。
約莫半盞茶功夫,軒轅倩兒從新房裡走了出來,朝來時的路跑去,顯些撞到方轉過牆角的侍婢,那侍婢正是來找她的,低頭笑言:「公主,陛下正命奴婢來找您呢,快走吧。」
軒轅倩兒點點頭,蹦跳著走在前面。
大門口,軒車已備好,幾許秋葉飄零,墜落在軒車頂上,軒轅清與軒轅琅正說著什麼,終是見到他的寶貝女兒出現了,軒轅清朝她朗聲嗔怒言道:「到處亂跑,成何體統,真是沒規矩。」
軒轅倩兒不滿的嘟著嘴,瞪了一眼責怪她的父王,隨即從懷裡掏出一隻繡工精緻的香苞,得意的炫耀起來,「我去找小嬸嬸了,這是小嬸嬸送給我的,她說裡面裝了好多花瓣,如果不香了,再來找她要,她還說這個香苞只要倩兒有,別人向她要,她還不給呢,哼——。」
面對軒轅倩兒的呈詞,顯然軒轅清和軒轅琅都是不信的,如今的宇凝卿身患癡症,怎會送人東西,更何況還作如此清楚的交待,除非……,兩人都突然意識到什麼,軒轅清沖神情愈發錯愕的軒轅琅微微的笑道:「快進去吧,我們走了,你自己好生保重,有事情讓人通知我。」
軒轅琅拱了拱手,立即轉身朝新房奔去,軒轅清拉著軒轅倩兒的手,說:「回去切不可如此放肆,否則你母后少不得要罰你功課。」
軒轅倩兒鑽進車室,竟與父親的話還起價來,「父王不說,母后怎會知道。」
軒轅清一愣,無奈的歎息道:「你呀。」
軒車走了起來,輾轉過山途中層鋪的落葉,隨風翻飛亂舞,陣陣林浪響在耳跡,於湛藍的天空下,愈發的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