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秀兒站起身來,扶著梁子俊對已將視線撇開的宇凝卿說,「對不起公主,看來你與夫君的婚真是場誤會,我本還想若是如此,得和你談談如何的持家論道,但此事既是夫君弄錯了,我也樂意與公主姐妹相稱,今日我們前來叨擾了,這便別過,公主請好生歇息,咱們有空再來相探。」
這英秀兒果非尋常女子,這樣簡單的幾句話,輕易的就圓了樑子俊所言的誤會,他們之間真的不會再存在君臣以外的任何關係了,門稜扣合聲響起,宇凝卿收回停駐在窗外天際的視線,緩緩的合上眼簾,薄唇輕啟,「真的都結束了,相約白首,到頭來,亦不過是場泡影。」
「小姐,你沒事吧。」侍婢有些擔心相問,此時宇凝卿的表情讓她很不能安心。
宇凝卿沒將眼簾睜開,胸口很悶塞,讓她的呼吸都在不經意間緩緩加重,「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是,奴婢告退。」
聆聽窗外之風,繾綣花葉為塚,悲哀的往昔,盛載了多少歷史,緣起緣滅後,終究是空。
善待自己,成了宇凝卿每日必須,按時吃飯,按時服藥,一切看上去都那麼有規率可循。那日過後,梁子俊再未出現,西召郡主英秀兒自然也不曾露面,想到她臨行時的那番言語,雖不指望她有空真來探自己,到頭來恭維話始終都是恭維。
「小姐,老王妃派人來說今兒個府裡請人來唱戲,北倉公主也到府裡來了,請您過去一塊熱鬧熱鬧。」侍婢恭敬的立在一旁,對著坐在鞦韆上目光遠眺的傾城女子言道。
宇凝卿聞言,略微的斂下眼來,眸中無波瀾,靜若清潭,「替我回了罷,就說我乏。」那樣的場面,只會顯得她更加落寞孤寂罷了,歡聲笑語不復,還有那不想再見之人,何苦前往自討沒趣。
侍婢領命離開,庭院中恢復了起初的寂靜,宇凝卿陷入沉思,昨日有去找哥哥,言及想回東蘺之事,不料他一口回絕,不留任何回轉餘地,她不懂原因,但從他當時的態度與口吻來看,應該是有個屬於他的正當理由,有了前車之鑒,宇凝卿揣測他是否又在算計自己,然而沒有證據,哥哥亦沒任何動作,猜測不過還是猜測罷了。
那傳話的侍婢又立在了身側,宇凝卿作聲輕問,「今日府中有戲,都有誰人去看?」
侍婢言道:「王府的戲台很大,奴婢聽說今日請的是和勝班有名的旦角,府裡的大小主子都去了,連王爺都陪老王妃坐著呢。」
「宇公子與梁公子可有去?」手中輕捋著雲佩,宇凝卿聲色略轉,胸中生出一個心思。
「西召郡主與梁公子在一起陪老王妃說話呢,宇公子好像出府去了。」
侍婢的話讓宇凝卿心頭一顫,難得的機會,錯過了就真的別想離開,掩下內心的緊張,保持著一慣的態度,「前日裡老王妃差人送來的小酥餅挺好吃的,你現在去向老王妃再討些來,我要回屋睡會兒,小酥餅等我睡醒後一起和晚飯送進屋吧。」
「是,小姐。」
這個庭院是宇凝卿第一次到王府時居住的院落,因為越來越怕吵,所以侍候的人不多,現在府裡事忙,就剩下剛離開那個小丫頭了,眸角的餘光掃到她穿過月牙門,宇凝卿迅速起身向室中走去,本想簡單的作一番收拾逃離王府,可她在室中環顧一周後,竟發現自己並無長物在身,悲傷的自嘲,拉開了房門。
要逃出靖王府談何容易?宇凝卿出了庭院,一直小心冀冀若常時般散步在王府,前門不可行,後門亦有人守著,正頹思是否真的該回室中休息,待候侍婢將小酥餅就著晚膳送來時,對面的曲廊正有侍從抬著四、五個大箱子走過。
方向是戲台那邊,身邊走過一侍婢,宇凝卿叫住她問,「那些箱子是做什麼用的?」
侍婢頷首稟報,「那些箱子都是戲班的箱子,管家正檢查完畢給戲班送回去。」
宇凝卿沒在言語,攜裙踏下石階,趟過花徑,任花葉襲裙欲挽留疾行的步履,枝芽的拉扯卻阻不住女子眸底離去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