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蠻夷攻打東蘺,三哥戰亡後,宇凝卿就未停過一日質問上蒼,東蘺做錯了什麼?東蘺國民做錯了什麼?三哥做錯了什麼?
哪一日天際升起的紅日染上了血腥?那似火的彩霞都變得詭異莫測,鋪滿了戰場上死去將士的沸騰熱血。
歡聲笑語猶在耳跡徘徊,眨眼間所有的一切又不復存在,斂下眼來,麻木了,玉眸裡毫無波瀾。
「快去看看,東蘺的長公主剛又被小將軍折磨了,渾身青一塊紫一塊,想想剛來時的細皮嫩肉,天姿國色,與現下相較,還真是讓人心疼呀。」
有人胸口堵得酸澀,眼眸凝聚的水霧合成一粒淚水砸在洗碗水裡,繼續聽著他人言道:「有什麼好心疼的,只能怪她命生得不好,誰讓她做一個亡國的公主,還嘴硬不肯服軟呢,若將小將軍侍候好了,也不至於落到如此下場。」
「也是,都隨軍一個月了,讓小將軍這樣折磨,估計到不了遼鳶了,一會兒讓洗碗的少給她送點吃的,浪費我遼鳶的糧食。」
顯然有人贊同說話之人的話,頜首後偏頭看向一旁蹲在地上洗碗的男子,「喂,洗碗的,聽到沒有。」
洗碗的男子沒作聲,到是剛進來的伙夫樂呵起來,「你跟他說什麼話,又不是不知道是個啞巴。」看了洗碗的一眼,又說:「快準備準備,給將士們表演把戲的戲班來了,把煮好的酒菜都端上去。」
「王也要去看戲班子演戲嗎?」
「我怎麼會知道,快幹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高喧的鬧聲直傳到伙房裡,惹得幾個作業未畢的伙夫伸長了脖子,有人吩咐啞巴去給俘虜送飯,於是,啞巴停下了洗一旁高高堆起的碗,端起俘虜被剋扣的飯菜轉身離開。
銀勾懸於太空,慘白的花花光芒陰森的鋪滿大地,不時侵入耳中的幾聲蟲鳴,自然而然的讓人感到毛骨悚然般的恐懼。
步履加緊,啞巴深記著方纔的所聞所聽,晚風拂過,吹不散她眼中飽含的急切與淚意,迫不及待的掀開帳篷簾,怔怔的盯著那渾身是傷癱在草地上的女子,幾乎將手中的飯菜摔出去,下一刻疾步將女子扶起,緊緊的攬在懷裡,輕撫著她毫無血色的臉,蒼白似白帛的唇葉,灼熱的淚水滾落。
感覺到臉上有暖意,女子緩緩的睜開眼眸,無神的瞳眸在見到攬著自己之是何人,瞬時將散落的眼神凝聚,顏露歡喜之色,忘記了渾身的酸痛不適,握著他的手輕喚,「卿兒,卿兒。」隨即又警惕的朝外望望。
這時,啞巴突然開口,帶著悲傷泣意,「皇姐放心,他們都去看戲了,皇姐,那個壞人又欺負你了是不是,你有沒有傷到那裡。」淚水止不住的滑落,這話問得她心痛,明明到處都是傷,她看到的,卻還是期望皇姐跟她說,『我無事。』
宇凝芸朦朧了眼,讓淚水陪著妹妹一起滾落,輕撫著宇凝卿的臉,她還清晰的記得這污濁的掩飾下是怎樣一張羞花閉月的容顏,以往她還總是刻意苦惱的問她,『卿兒,你生得這般好看,該找個什麼樣的人來配呢?』無奈過往終成過往,若非太子……,唉,心中微微歎口氣,此時也只能安慰的笑笑,「卿兒放心,皇姐沒事。」
她終於聽到皇姐說自己無事,可她帶傷的身子卻讓她的話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略微扶起她,「皇姐,你現在能走嗎?我們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