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臂交叉在胸前,魅惑的氣息是以前所未有過的。
“姿色倒是不錯,就是反應慢了點。”
沒弄清怎麼回事,方向就已經倒轉,周身的溫暖覆蓋說明我正在他的懷中。
“看來是凍傻了!”
他的容顏,像罌粟,糾纏著我,成癮。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你說的什麼舞姬,你認錯人了!”
用力地推開他,朝著門的方向沒命的跑去。
我好怕,他會想起我。這個空間,我一秒鍾都不敢多呆。
沒命的向前跑著,在古代積存了這麼久的能量統統爆發了出來。
我終於知道,眼看著自己的愛人卻不能相認是什麼樣的心痛,是多麼的絞心。
癱軟在地上,看著淚水打在衣擺上,六年,我一直笑靨示人,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以為我忘了,我以為我可以微笑著當他是陌生人,那累積了六年的防備,自以為堅不可摧,卻如此容易坍塌,只是幾秒,就將我辛辛苦苦的防備,全都拆穿。
“姨娘,終於找到你了!”
淚眼模糊中,我看到了桐兒的身影,他的身後依稀能看出是鏡兒。
“姨娘,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桐兒,桐兒去幫你報仇!”桐兒的小手在我的臉上擦拭著,淚水卻還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淅瀝的落著。
“不哭了嘛,姨娘~~~”桐兒嘟起小嘴,一副我再哭他就一起的架勢。
“姐姐,咱們走~”
鏡兒也不多問什麼,只是默默地替我擦著不斷湧出的泉。
桐兒時不時的在我腰間蹭蹭,我只是輕輕拍拍他的背,硬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宮內,溫暖如初,卻暖不化我的傷。
鏡兒將我送回了殿內,又看著我睡去,才離開。
可我,又怎能睡下,只是表面的安寧。
鏡兒走時,滅了那燭火,黑暗中,我聽著自己的城牆一寸寸坍塌。
我知道,我躲不過的,如果我再見到他,根本不可能裝作陌生人。
對於我這樣的膽小鬼來說,面對什麼首先就會想到要逃避。
騰地起了身,不顧夜已深更,隨便披了一件披風,匆匆到馬廄,牽了一匹馬,沒有跟任何人交待,帶著藍御所給的宮牌,毫無阻礙的出了宮門。
顛簸在馬匹上,我任由馬兒沒有任何方向的奔跑,伏在馬背上,看著月色下那落寞的影。
馬兒倦了,它卻依舊溫順的朝著前方踱步。
渾身的骨架如同快散架一般,拍拍馬兒的腹背,翻身跌下馬背。
馬兒通人性一般,用口銜住我的衣,借助它的力量,我才從地上站了起來。
“寶貝兒,去吃點東西吧!”我在它的耳邊輕輕呢喃,撫摸它的鬃毛,卻從它晶亮的眸子中看到了笑容裡的虛弱。
找了一塊兒草地,平躺下來,斜睨到紅日漸升,感受著周圍露氣的蒸發。
想起腰間還別著一壺水,貪婪的吸吮著那靈源,心裡的干涸卻如何也填不滿。
一聲馬兒的嘶鳴,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騎出的馬兒撒著歡朝著另一匹純白的馬兒奔去,一黑一白,脖頸廝摩。
如果人像馬兒一樣,能夠無憂無慮的去愛、去恨,那該有多好。
撐著地,起了身。
與馬兒幸福的畫面,背道而馳。
一步、一步,數著自己的悲。
忽然看見湖心的一對兒鴛鴦,羽翎間都是幸福。
人都說,萬物皆著我之色彩,可我明明灰暗到極點,為什麼卻總是看到雙雙對對的東西呢?
越走,越靠近湖邊,清澈如明鏡的湖水隨著水波被一次次打碎,卻又如此快的愈合。
停下來,佇立在湖邊,看著自己的倒影,那金色的陽光,掩蓋了我的蒼白。
一只彩蝶,撲扇著翅,落在了那湖水上,很奇怪,蝴蝶怎麼會落在水上呢?
我彎了彎身子,想看個究竟,它居然又向前飛了幾步,隨著我的移動而移動,卻始終落在我倒影中的發髻上。
竟然也是只癡情的蝶,對我那髻上的蝶,如此依戀。
伸手取下那彩蝶簪,這還是鏡兒替我別上的,這還是第一次注意到,竟是這麼個精巧的款式。
成人之美,我還是有的。
微微笑笑,將簪子放在手心,向前舒展。
那精靈般的彩蝶,朝我的手心飛來,那五彩斑斕的翼上,是鑽石般閃亮的水珠。
隨著它的落下,一滴水珠落在我的掌心,卻帶著一陣溫暖。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那溫暖的指,覆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驚訝的回頭,一張帶著荷香的口還沒等我看定便貼合在了我的唇上。
那火熱的舌,纏進了我的口,那熟悉的味道,帶著霸道,帶著責備。
手中的簪花,隨著他的擁吻掉落在那繁華中,那彩蝶緊隨而去,偎在那簪蝶的身旁······
翊的懷抱越發的用力,我無助的接招他的溫度,與他一起耗盡最後的能量。
所有的一切,現在仿佛都是擺設,完全不存在,天上、底下,只有我和他。
重逢的熱切,終於暫時冷卻,半倚著他,看著他的表情又變回了那令人心醉的溫柔。
“翊,你現在有沒有感覺,不舒服?”最擔心的還是他的身體。
他露出了那能把人溺死的笑容,揉著我的發:“換命之術,是源於苗巫,所創之人用來互抵的兩面,便是愛與恨,之所以會性情大變也是因為愛恨對調。而母後所說的不能再相見,是移花接木毒巫的效應。”
天,這個該死的老太太!不過,我居然就信了她這個可笑的謊話!
不對,那他昨天晚上!
“小子,那你昨天晚上跟我裝個什麼啊!”
狠狠地捶在他的胸上,又抓起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才算洩氣。
“疼····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左丘翊告饒般的咬著下唇,一副淒楚的小媳婦樣兒。
“好啊,你是不是跟藍御和鏡兒她們一起串通好了啊!”我咬牙切齒的逼問。
“沒··沒沒!”他慌忙的否認,還不忘捂住自己的胳膊。
“恩?”揚起一邊的眉毛,活動著肩膀,逼視著他。
他舔了幾下唇,認命的耷拉下來眉毛,舉起一只手:“我認罪。”
我抿著嘴,強忍著笑,猛地撲了上去,把他壓倒在草地上,對著那誘人的唇便啃了下去。
松了口,看著他那精致的唇上彌漫的血色,得意洋洋的一笑:
“這就是我的烙印了!”
他淡淡的笑著,緊摟住我:
“你知道嗎,我眼看著你墜入湖裡,我真的以為你永遠離開我了·····”
他頓了頓,眸子裡的恐慌讓我心疼,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法想起來那段可怕的記憶。
摟住他的脖頸:“沒事的,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他深深吸了幾口氣後,才調整過狀態:
“我以為你死了,萬念俱焚,幾次都想隨你去了。母後告訴我,你是用命換了我,如果我不好好活著,如何能對得起你!”
這個老女人,還真是騙神又騙鬼啊!
“就這麼一年又一年的過去,直到藍御發密函告訴我你在這裡,我才知道你還活著!”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激動。
“所以,我被你們設計了!”我掐著他的脖子,痛恨他昨天晚上居然裝的那麼像。
左丘翊訕訕一笑,翻身覆來,飛快的在我的唇上啄了一口,便立即起身逃跑。
“娘子,你變得越來越遲鈍了!”他挑釁的在離我三步之遙的地方,叫囂。
“你現在學會給我下套了是不是!”居然說我遲鈍?抓到你一定罰你蹲跳三百個!
“反正你的反應也夠慢了,那就在我的陷阱裡呆一輩子吧!”
他溫柔的朝我張開懷抱,我邪惡地笑笑,一點點朝他接近:
“不怕我吃窮你?”用瞎扯這一招分散注意力,是個不錯的招數。
我深情款款的看著他,翊果然上當了,回以秋波相送。
猛的一竄,整個掛在他的身上,利用慣性將他再一次撲倒:
“相公,你現在還覺得我遲鈍嗎?”
我的笑容裡,滿滿是狡詐,甜蜜只是麻醉劑!
筋骨,是怎麼活動開的?
翊啊,你一定最清楚!
激吻正酣,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突然從天而降。
“陛下,皇後娘娘~”
渾身一顫,在這裡,怎麼會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覓聲而去,竟瞧見了茵妃,六年未見,容貌依舊。
淡藍色的衣裙,低垂的發髻,和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十指纖纖,小心的交疊在腹前。
她怎麼會在這兒?她的肚子·····
和翊的姿勢,依舊是曖昧的女上男下,略有些凌亂的衣擺,格外刺眼。
茵妃低垂著頭:“茵兒該死,打擾了娘娘和陛下,茵兒這就退下!”
那暗含梨花的雙目,上下快速起伏的胸膛,委屈的楚楚動人。
黯然起身,背過身子。
是啊,六年了。有什麼是不會變的呢?
六年,足以把任何一個人變得截然不同,足以磨平任何尖銳的稜角。
她不該走,她為什麼要走呢,該走的是我這個消失了六年的 局 外 人。
到最後,孜然一身的只有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