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鞭炮聲,打斷了馬佳俊勇的回憶。
車子穩穩的停在了,一個充滿著異域風情高大的建築前面。
外面是一片花海和歡迎的人群。
馬佳俊勇被人攙扶著走下了汽車。
現在的馬佳俊勇已經年近百歲了。
這次回來,就是為高昌發現的寶藏捐獻到新疆自治區博物館的捐贈儀式剪綵的。
這也是馬佳俊勇從那次離開西域第一次踏上了西域的土地。
馬佳俊勇說不出的激動,終於可以物歸原主了。
也對得起程八的在天之靈了。
當年他們四個人離開了這裡,輾轉來到雲南,又通過雲南到了緬甸,直到到了新加坡。
才定居下來。
後來馬佳俊勇又輾轉把兩個夫人也接到了新加坡。
馬佳俊勇用自己的錢,在新加坡開了一個古董店,而且生意越做越大,成了東南亞比較有名的古董商人。
文嘉明和艾爾肯一直在馬佳俊勇的身邊,對那些寶物作者研究工作。
艾爾肯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文嘉明先生的助手,不時地會有關於西域的論文,發表在學術界的刊物上。
直到1946年,文嘉明先生去世,艾爾肯繼續著文嘉明先生的研究工作。
馬佳俊勇一直十分留意西域地區的事情,一有機會,就打聽那邊的情況。
很想找到秦通的消息。可是秦通卻杳無音信,而馬佳俊勇不時收到不好的消息,先是黑喇嘛被遠征軍擊斃,那是馬佳俊勇到了新加坡不久的時候。
馬佳俊勇為了這個傷心了好長時間,儘管都說黑喇嘛是土匪,是叛軍。
可是他那一份仗義和情意對於馬佳俊勇來說,更像一個兄弟。
但是馬佳俊勇也知道,這個也是黑喇嘛必然的結局,除了傷心,只能懷念。
接著,就是北伐戰爭,之後就是軍閥混戰。
各處的軍閥打的一團混亂,國家被弄得四分五裂。
那段時間,馬佳俊勇的心情很差,感到很前途一片黑暗,這樣下去,國不成國,家不成家,這樣下去會有什麼好的結果?
那這些寶藏又怎麼能夠還回去呢?
然後,第二次世界大戰就開始了,中國被蹂躪在日本的侵略鐵蹄之下。
當然,新加坡乃至整個東南亞,也籠罩著戰爭的陰霾。
那一時刻,馬佳俊勇也曾意氣風發,想回到國內,參加到抗日鬥爭中。
可是哪有那般容易,為了保護寶藏,幾次都差點遇險,好在寶藏終於保住了。
這也使馬佳俊勇得到一點安慰。
好不容易打敗了日本人,馬佳俊勇回國的念頭,又日益加深。
可是馬佳俊勇又聽說國內打起了內戰。
又陷入了戰爭,馬佳俊勇的回國計劃又一次擱淺了。
這一等又是幾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
可是回來的人把國內的情況傳得很是邪乎,什麼沒收所有財產,清算地主。一切財務都要上繳。
馬佳俊勇還是下不了決心,畢竟不是自己還有這麼一大堆寶藏。
改革開放了,中國有了一個新的模樣,中國在穩定中發展,而馬佳俊勇也年近百歲了,本來已經沒了指望的他,又燃起了新的希望,終於通過新加坡商會和自治區政府聯繫上了,這才帶著寶藏回到了西域的土地上。
馬佳俊勇怎麼能不感慨,記得文嘉明先生在去世的時候還念念不忘把寶藏歸還到西域的事情,現在馬佳俊勇終於在有生之年,又踏上了西域的土地,把這些寶貝還給了西域人民。
「下面請捐贈人馬佳俊勇老先生講話!」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把馬佳俊勇拉回到現實中間,看著主持人和觀眾熱切的目光,馬佳俊勇心中一陣溫暖。
馬佳俊勇慢慢的接過麥克風,激動地說道:「這不是個捐贈,只是歸還。
我不過是把這些寶藏保護了這麼久。
令我高興的是終於在有生之年,我可以回到祖國,回到這片熱土,把這些人民的寶藏還給人民!」
馬佳俊勇簡短而有力的話,引來了觀眾熱烈的掌聲。
馬佳俊勇眼中閃動著淚花,這時候,一個老人走過來,扶著馬佳俊勇坐下了。
馬佳俊勇慈愛的看著那個老人,說到:「艾爾肯,你又回到這裡,激動嗎?」
艾爾肯點了點頭:「激動,怎麼能不激動!
我以為我再也回不來了。沒想到……」
艾爾肯流下了淚水,馬佳俊勇看了看已是滿頭華髮的艾爾肯,點了點頭:「是啊,你都這把年紀了!」
這時候,一個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對馬佳俊勇說到:「馬佳先生,艾爾肯先生請您們剪裁參觀了!」
艾爾肯扶起馬佳俊勇,向大門走去。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剪了彩,大家走入到展覽大廳當中。
馬佳俊勇慢慢的走著,看著這些熟悉的寶貝。
這裡面每個寶貝都把玩過很長時間,都是那麼的親切。
就好像一個個的老朋友,馬佳俊勇看著那些寶貝,深情的自言自語道:「老夥計們,陪了我一輩子,你們才回到家裡,你們也高興吧?現在是物歸原主了,我也感到老懷安慰了,八爺爺該閉上眼睛了。」
這時候,一個老人坐在輪椅上被一個小姑娘慢慢從對面推了過來。
路並不寬,馬佳俊勇想給那老人讓個地方。
可是身體剛剛一動,那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竟然說話了:「貝勒爺,貝勒爺!」
那聲音不大,可是在馬佳俊勇聽來卻好像是打了個炸雷。
馬佳俊勇低頭仔細地看著那個老人,因為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稱呼馬佳俊勇了。
這個老人既然這樣稱呼馬佳俊勇一定是有些淵源的。
可是此時那老人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
老人顫抖著伸出了手,和馬佳俊勇的手握在了一起。
那老人激動地說到:「是我啊!我是秦通阿,貝勒爺!」
馬佳俊勇和身邊的艾爾肯一驚,這才仔細的打量起老人來,隨然已經垂暮之年,可是依稀還是可以看出當年的輪廓。
依稀有著當年的模樣。是秦通,是秦通!
兩個人萬分激動,一起上前抱住了坐在輪椅上的秦通,艾爾肯大聲地說道:「我是艾爾肯,我是艾爾肯,秦先生你還記得我嗎?」
秦通用力的點了點頭:「怎麼會不記得呢?我的好兄弟!」
三個人哭成一團。
過了好久,三個人才止住了哭聲,馬佳俊勇緊緊地抓著秦通的手,三個人一起來到展廳一邊的沙發上,馬佳俊勇坐在沙發上問道:「秦先生,當年您不辭而別,到哪裡去了?」
艾爾肯也說:「是啊,當年您只留下一個紙條,就走了,您找到那個戈爾了嗎?」
秦通閉上了眼睛,好像也回到了過去,幽幽的說道:「當年我心中記掛著八爺的仇恨,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讓那戈爾就這樣跑了。
所以我又返回了沙漠。我在沙漠中苦苦追尋了四天,才在敦煌西面的戈壁灘上追上了戈爾他們。
那裡有更多的洋人探險隊員,他們會合到了一起。
那時候我根本沒有機會下手,只好一路跟著他們。
這群壞蛋,又跑到敦煌的莫高窟進行了一番的劫掠,連牆上的壁畫都不放過。
我還是不能下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他們帶著那些東西一路回到京城我也一直跟著他們回到了京城。
戈爾根本就沒打算救那個山度士,我想山度士一定被黑喇嘛弄死了。
一回到京城,戈爾就到處派人尋找你們的下落。
還對那些寶藏不死心。
我決定不能再等了,終於在一個夜裡,讓我找到了機會,我潛到了他的家裡,戈爾那天喝多了酒,我趁機殺死了那個戈爾,給八爺報了仇。」
說到這裡,已是垂暮之年的秦通,眼中竟然露出了和年齡極不相符的精光。
可是很快又消失了,秦通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繼續說道:「我殺了戈爾,在京城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我知道京城我是呆不下去了,當晚就跑了。
我一路向南,我還記得你們要去南洋。
可是我到處也打聽不到你們的消息。
最後我只好輾轉去了香港。
可是我也一直留意西域這邊的事情。
終於,在我死之前,我聽說了您要把那些寶貝捐贈給這個博物館的消息,我就來了。
在我死之前,終於可以見到你們了!」
馬佳俊勇點了點頭:「世事無常阿,不過您看看這裡。」
馬佳俊勇指著展廳說道:「我們帶走的東西一件都不少,都在這裡。雖然時間不短,可是我幸不辱命啊!」
艾爾肯說到:「還有那些研究成果,也帶回來了,對於瞭解西域文化和絲綢之路的歷史有著重要的作用。」
秦通也笑了:「我們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人了!
對得起這裡人民了!」
三個人的手又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這時候,一個記者走了過來,留下了這珍貴的畫面。
這個畫面永遠的定格了,擺放在自治區博物館中。
三個老人,眼中閃著淚光,六隻手緊緊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