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赫三天來終於吃下了一頓早餐,那件粉色的襯衫就一直被他穿在身上,雖然是因為答應了澈兒,要穿這個送她去上學,但是在他心裡,也捨不得換下來,現在覺得感覺不錯,尤其是僕人們看到他似乎都眼前一亮的樣子。
中國人比較含蓄,要是在紐約的僕人,肯定會大呼小叫的誇他換了個新造型,這種感覺真不賴。
澈兒穿的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幾十元錢買來的學生T恤,景赫不明所以地望著她。
「怎麼,你不穿我送你的裙子嗎?」他還沒見過她穿呢,本來想著兩個人一起穿,剛剛不是還說要改變一起改變嗎?怎麼現在,就變成他一個人,不過澈兒那也算是個改變,這種衣服還真沒見她以前穿過,但是卻不難看,以澈兒的身材,穿什麼都好看。
「當然不能了,我因為這條裙子都挨了批評了。」澈兒隨手關上了車門,「走吧。」她坐他的車子。
景赫皺著眉頭發動了車子。
「耳環放在口袋裡了嗎?」景赫從出門之前到現在這個問題已經問過至少不下三遍了。
澈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赫,你不覺得你都要成老太太了嗎?」景赫要是再問,澈兒真的會懷疑他得了強迫症,她也不用上學了,直接送他去看心理醫生就行了。
景赫不好意思地對著澈兒笑了笑,車子在海邊的公路上行駛著,他們的房子可以看到海景。
「對了,事情辦得怎麼樣?」澈兒想起景赫剛回來她就問的那個問題,這才是她最擔心的,只是早上被其他的事轉移了注意力,「赫,我很內疚。」別看她整天藉著上學覺得很快樂,很難說那不是一種對現實的逃避。
「大家都盡力了。」景赫的聲音也開始變得沉重,那趟飛機上損失的是他一個非常看好的中層,本來是作為高層儲備的,因為這次談判很重要,景赫給他表現的機會,所以破格讓他參加,任務完成的非常好,但是他說有點私事,就沒和其他人一起回紐約,結果……
景赫趕到的時候,這個部門經理的家屬也是剛剛趕到。
而澈兒折損的就多了,因為她公司和巴西業務頻繁,人員往來密切,這樣一來,弄得公司員工都心有餘悸不敢出門了,這件事情一出,那些經常要出差的員工就難免惴惴,雖然他們都沒有請假,但是心理壓力是可想而知的,就不說他們,剛出個飛機失事的事,就連景赫上飛機的時候都不免在內心默念了一句「上帝保佑」,他倒不是怕死,他怕澈兒再也見不到他,他不能不對她負責,他們還要一起老一起死呢。
可見一個人的出事,代表著一個家庭的分崩離析,這樣的悲痛歇斯底里,讓人都無法安慰,在空難面前,除了陪著他們默默地悲傷,不斷地祈禱,給予他們最優厚條件的撫恤,作為企業的所有者,還能做什麼呢?
就讓時間去治癒一切吧,也許若干年後沒有人會再想起這次震驚世界的空難,他們的家人也能從巨大的悲慟中走出來,重新開始生活,一切都會過去,時光總會將每一件事都掩埋得看不到痕跡,也只有風吹起的時候,會掀開塵封的真相,讓人略見端倪。
但是,在此刻,在這樣的事情面前,所有人都是無力的,包括美國總統,那麼景赫,還能做什麼呢?
「赫,你為什麼不叫我一起去?」如果他們一起,也就沒有之前的事了,何況她也非常希望能做點什麼,畢竟那是她自己的員工,出了這麼大的事,在全公司上下都處在被陰雲籠罩之下,她怎麼能將所有的壓力都讓玄子扛著?
「我難道不可以代表你嗎?」景赫側過頭反問了一句。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澈兒氣悶地回了一句。
「澈兒,我是故意不讓你去的。」景赫沉吟了一下,女人畢竟是女人,有時候會太過感情用事,別看澈兒外表的樣子冷冷的,見到那些場面不見得她會做出什麼來,事實上景赫也建議玄子派個男性高管和當事人家屬進行接觸,不然的話,很有可能,玄子和澈兒一樣什麼都做不了只會陪著那些家屬哭,這並不是看不起女人,這是由女性本身的性格特點決定的。
澈兒歎了口氣,不再說話,將頭轉向了外面,看著沿途的風景,草木蔥鬱,因為夏日雨水充沛,各種溫帶植物正無所顧忌地瘋長著,也許,這個世界本就這樣,每天有人死去,也有人出生,我們對此無能為力,還不如順其自然,珍惜眼前的一切,就像自然界一樣,一切安於天命,不要去試圖改變和扭轉什麼,因為,你只是一粒塵,其實什麼也不是,你沒有掌控命運的能力,你甚至連自己都掌控不了。
澈兒強迫景赫將車子停在了離校門口不遠處的一個轉角,景赫老大的不願意,她為什麼不願意讓他將她送進去呢?這個時候澈兒在車裡似乎看到了同班同學經過,她也不再和景赫解釋,只說了一句晚上也在這裡接她就匆忙打開車門喊了一聲剛剛過去的同學,景赫也推門下車。
澈兒應該是不記得她同學具體的名字,所以也只能喊同學,兩個人同時轉過頭看向澈兒,不,是越過澈兒看向景赫,和他旁邊的車。
景赫幾步走到澈兒身邊:「澈兒,不為我介紹一下你的同學們嗎?」他將一幅超級無害善良大叔的笑容掛在了臉上,等著澈兒向她的同學們隆重推出他,想來,他還沒聽到過她在別人面前怎麼介紹自己的呢?所以現在心裡是緊張加期待的。
那兩個女同學也不錯眼珠地看著他,景赫忽然覺得今天這件粉色穿的還真是無比正確了。
「對哦,麥穗,這個人是誰啊?」其中一個對澈兒說道。
麥穗!景赫愣了一下,也隨即瞭然,這肯定是澈兒又給她自己取的新名字,還好,他叫澈兒的時候那兩個人沒怎麼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