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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棉花糖。
一場流離失所的夢。
一段只屬於青春年少的小時光。
2000年的鼎陽市變得越來越擁擠,人山人海,無數張陌生的面孔從眼前穿過,卻什麼都沒有留下。鼎陽換了市長,聽說是從中央調派過來的,我們誰都沒有見過這位新上任的市長,可是卻順其自然地由心底向他發送去我們的問候以及期望。
三年以來鼎陽市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家門前的馬路更加寬闊了,路上的行人多了好多張外國人的面孔,還有被世界評為一級綠化城市。
我想,這是奶奶最希望看到的景象吧。
最近,我總是會有一種恍惚的感覺,以為自己一直在做著一個冗長的夢,我夢見消瘦的少年將眼淚擦在他最愛的那朵花瓣上,然後他告訴全世界他來了,全世界的花都開了,蝴蝶會亂飛,柳絮輕輕搖曳,還有一條永不枯竭的清澈小溪。
而那個少年究竟是誰,我卻始終看不清他的模樣。
前方,蘇啟陽和勞伊曼正微笑著朝我揮手。於是,我也揚起一抹笑容,小跑過去。
時間就像龍興家門前的那條小溪,而我們就像溪水下那些稜角分明的岩石。毫無察覺中,我們已經被時間輕柔地消磨掉了稜角。
彼時的我們,各懷心事,卻依然能在對方面前談笑風生。這是時間贈與我們的禮物——漫長永不終止的友情。
最終,蘇啟陽還是勞伊曼走到了一起。漫長的歲月中,我們都找到屬於自己各自的位置,生活便也開始變得平靜起來。
我注意到勞伊曼手中的高考填報志願表,輕輕詢問她:「已經填寫好了嗎?」
「嗯。」勞伊曼笑著將志願表遞到我面前,「剛才啟陽幫我填報的。」
「是嗎?」我故意打趣地看向蘇啟陽,「之前你自己的不都是找你舅舅填寫的嗎?」
「那是曹校長。」蘇啟陽更正。
「不都是一樣的嘛。」
「那怎麼能一樣,三年來我盡量讓同學們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可不能到最後被你給毀了。」
「切,裝清高。」我瞥了瞥蘇啟陽,然後看起勞伊曼的志願表。
記得前些天我有看見過蘇啟陽填報的志願,和勞伊曼的不一樣。
我疑惑地抬起頭問他們:「前些天你們不還信誓旦旦地說要考一個學校的嗎?怎麼不一樣了?」
聽見我的問話,勞伊曼臉上頓時露出幸福的笑容:「蘇啟陽把他的志願改了,現在和我一樣。」
看看站在我面前的兩個人,我輕輕地笑起來:「看來,愛情的力量還真的偉大。真羨慕你們。」
我們互相對視著微笑起來,只是笑著笑著,彼此的眼中看是漸漸漾起一抹無法掩藏的悲傷。
我們並肩行走起來。
七月的林蔭道中,路兩旁的梧桐樹被風吹得嘩啦嘩啦作響。金色的陽光彷彿將梧桐碩大的葉子照出了油。
「雲外……和我們一起去上海吧,好嗎?」
勞伊曼停下腳步,一隻手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她手心的溫度依然是那麼溫暖,甚至可以溫暖到心裡。
她虔誠地看著我,又一次幽幽地問起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