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風流 第8卷 第三百六十三章 信仰破滅
    二戰結束後,日本人正是用這個辦法,不但成功保住了天皇,還挽回了天皇的顏面。因為當時的解釋是,發動戰爭根本不是天皇的意思,而是一些好戰的人曲解了天皇的旨意,這才有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一出悲劇。所以,當時那幾個為天皇擔任翻譯的人統統被拉出去處以了極刑,而天皇則還是仁慈愛民的天皇,完全沒有責任。

    皆川由貴正是拿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這麼問。她這麼問,就相當於直接懷疑宮內廳在轉達天皇的意思方面有問題了。

    菊川平哲說不話了,畢竟,他沒有親耳聽到天皇的命令,這是事實。皆川由貴所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而且這樣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事實上,就算他是聖劍武士,可是見到天皇的次數也是少之又少,他所得到的一切命令都是經由宮內廳以天皇的名義下達的。

    所以,皆川由貴這麼一說,卻讓他無可辯駁。

    見菊川平哲說不出話,皆川由貴笑道:「菊川君,請問在你的心中,天皇陛下是一位仁慈愛民的好君主嗎?」

    菊川平哲大聲說道:「當然!天皇陛下視全體日本國民為子民,仁愛無邊!」

    皆川由貴目光一閃,點了點頭,微笑道:「那麼,菊川君,我想知道,你得到的命令是什麼?」

    菊川平哲對皆川由貴似是完全不敢有任何隱瞞,聞言大聲說道:「擊殺蒼龍,奪回雷光劍!」

    皆川由貴問道:「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

    菊川平哲道:「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皆川由貴道:「很好,那麼請問菊川君,你有沒有想過,以當時蒼龍殿下所在的位置,如果你們就在那個地方開戰的話,會死多少人?既然天皇陛下仁愛無邊,視全體日本國民為子民,那麼天皇陛下又怎麼可能不考慮自己子民的生死呢?難道天皇陛下沒有諭示你們不要在人口稠密的地方動手麼?」

    「這個……」

    菊川平哲又一次說不出話了。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有想過。

    如此一來,菊川平哲幾人這次的行動就陷入了一個悖論。

    如果這個命令真的是天皇的意思,那麼,從不考慮平民安全這點上,就足以說明天皇不是一個仁慈愛民的好君主。如果這個命令不是天皇的意思,那麼,就一定是宮內廳的人錯誤的轉達了天皇的意思,那麼自己這些人的這次行動就失去了意義。

    一時間菊川平哲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皆川由貴唇角微微上翹,似笑非笑,誰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皆川由貴緩緩說道:「菊川君,你老實的告訴我,到了現在,你,還相信天皇嗎?」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一說出來,立即引起了武田和大久保的不滿,「大膽,皆川由貴,你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你還是天皇陛下的臣民嗎?」

    剛才皆川由貴對菊川平哲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就想開口說話,可是他是知道皆川由貴和菊川平哲之間的關係的,如果那個時候開口,反而不好。現在皆川由貴竟然公然質疑天皇陛下,卻是讓他找到武器的理由了。

    「住口!這裡沒你們說話的地方!」神宮丸造一聲怒吼,強大的氣勢竟然讓武田和大久保兩人一震,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神宮丸造是一代劍術宗師,在雙方都不使用聖劍的時候,武田和大久保兩人還真的很難在神宮丸造的震懾之下挺起腰板來。

    皆川由貴沒有理會那邊發生的事情,繼續對菊川平哲說道:「這個問題,或許菊川君你是想過的,可是給你下達這個命令的宮內廳卻顯然沒有想過。如果說宮內廳代表天皇陛下的意思的話,那就意味著天皇陛下也沒有想過。如此一來,菊川君,天皇在你心中的地位還是那麼的神聖麼?」

    「或許……這個問題……天皇陛下一時間沒有想起來,又或者宮內廳忘記了向我們轉達這個意思……」菊川平哲不能接受天皇竟然會置民眾生死於不顧這一事實,開始為天皇進行辯解。

    皆川由貴道:「世界上沒有什麼能比人的生命更加寶貴。這句話,是天皇陛下的原話吧?既然天皇陛下把人的生命視為最寶貴的東西,那麼,又怎麼可能在你們去執行非殺人不可的任務的時候,不盡可能的考慮減少傷亡呢?」

    菊川平哲的臉色變了變,「那……或許是宮內廳的人忘記了……又或許是他們曲解了天皇的意思……」

    皆川由貴輕輕一笑,「菊川君自己認為這種事情有可能麼?」

    菊川平哲說不出話了,的確,這種事情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在視天皇為神的日本,宮內廳又怎麼敢曲解甚至忘記天皇的意思呢?以前之所以說他們曲解天皇的意思,那也是出於為天皇頂罪的需要。

    皆川由貴道:「所以,現在唯一的解釋就是,天皇陛下已經想到了,卻故意忽略了這個問題。」

    菊川平哲疑惑道:「可是天……天皇陛下為什麼要這麼做?」

    皆川由貴道:「因為,他需要蒼龍殿下死!為了殺死蒼龍殿下,天皇陛下不惜使用任何手段,甚至可以置民眾的生命安全於不顧!

    可是天皇陛下沒有考慮民眾的安全問題,蒼龍殿下卻考慮到了。所以蒼龍殿下才會跑,一直跑到海邊來,為的就是減少普通民眾的傷亡。菊川君,這個問題,你發現了嗎?

    為了這個,蒼龍殿下甚至來不及通知自己的手下發生了危險。到了這個時候,菊川君你難道還沒有覺悟嗎?」

    皆川由貴說的,基本上正是當時蕭雲的想法。蕭雲不由多看了皆川由貴一眼,想不到這個女人還沒有見到自己,僅憑自己的推斷就能把事情判斷的八九不離十。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她竟然還把這件事當作了武器,來直接攻擊對方的精神和信仰。

    而菊川平哲的信仰顯然已經被皆川由貴說的動搖了。

    本來,在菊川平哲的心中,天皇是最高的唯一,是他最大的信仰,現在被皆川由貴這麼一說,天皇在他心中的形象就算不是轟然倒塌,也是岌岌可危了。

    蕭雲暗暗苦笑,想不到自己費了那麼大勁和這個人打了一場,一點效果都沒有,甚至還差點就落荒而逃,這個女人一出馬,卻立即摧毀了他的鬥志。

    蕭雲知道,以菊川平哲現在的狀態,他無論如何也是打不過自己的了。一個沒有鬥志的人,就算手中有強大的力量,也發揮不出來的。

    說不得,這個女人的一張嘴,幾乎能比的上一個軍團了。蕭雲暗暗慶幸,幸虧這個女人是和自己一派的,否則,自己恐怕真的要睡不著覺了。

    皆川由貴道:「天皇陛下並不在乎會死多少人。如果你們殺死了蒼龍殿下,那麼天皇陛下就可以把一切責任都推到蒼龍殿下的身上,把這一切都說成是蒼龍殿下的罪過。而蒼龍殿下為平民著想,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把你們引到了這個地方。如果被殺,卻還要背上一個傷害無辜平民的罪名,菊川君,你覺得這件事,公平嗎?」

    菊川平哲沒有說話,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顯然內心在進行著激烈的掙扎。

    皆川由貴繼續說道:「一個全日本的民眾都向之效忠的神的後裔,卻不管自己臣民的死活。而一個被人追殺的人,卻在最危險的關頭還想著不要傷害到平民。菊川君,你想想看,誰才真正是日本的福音呢?」

    皆川由貴話說到這裡,菊川平哲猛然抬起頭來,眼睛裡露出了極大的迷茫,「不會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怎麼會……為什麼……竟然會是這樣?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你一定是在騙我!你一定在騙我——!!」

    菊川平哲的話到最後,已經是喊出來的了。

    可是,他越是如此,越能讓人看出來,他的心已經徹底的動搖了。

    皆川由貴輕輕一笑,「菊川君,你可以回憶一下,你從小到大,我可曾說過一句欺騙你的話麼?」

    菊川平哲僵住了。

    因為皆川由貴說的是事實,她從來也未騙過他,有些實在不能說的事情,皆川由貴就算是採取沉默的態度,也不會對他說假話。

    所以,這次皆川由貴所說的,也一定是真話了。

    菊川平哲的臉色頓時有如死灰。

    蕭雲可以理解他現在的感覺,畢竟,當一個人的信仰崩潰的時候,是最痛苦的時候。

    自古以來,信仰都是支撐一個人最強大的力量之一,為信仰而捨棄生命的大有人在,而一旦信仰崩潰,很多人心灰意冷之下,甚至會淪為行屍走肉。

    信仰在某種程度上講,就是一個人靈魂的支柱,如果把靈魂也比作身體的話,那麼信仰無疑就是這個身體的骨架。一旦把這個骨架摧毀,那麼,對靈魂的傷害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待菊川平哲發洩了一通,稍稍平靜了之後,皆川由貴又道:「菊川君,有一個秘密,我從來也沒有告訴過你!今天,是到了該告訴你的時候了,這個秘密,就是你的身世。你可知道你的父親菊川平明和你的母親大島優美究竟是怎麼死的麼?」

    孰料皆川由貴這話剛說出口,那被神宮丸造壓迫著不敢說話的大久保突然喝道:「菊川平哲,你究竟在幹什麼?!為什麼要聽這個女人胡說八道?」

    武田見狀也大聲叫道:「平哲,不要聽敵人胡說八道,快用你手中的劍,把這個不忠於天皇陛下的人解決掉!」

    皆川由貴看了那邊的武田和大久保一眼,「菊川君,你的同伴讓你殺死我呢,你打算動手麼?」

    菊川平哲也看了那邊的武田和大久保兩人一眼,突然低下了頭,「平哲萬萬不敢對皆川先生動手!」

    他這麼一說,武田和大久保齊聲喝道:「菊川平哲?!」

    神宮丸造手中雷光劍一橫,「有我在此,還輪不到你們兩個後輩說話!想動手麼?我神宮丸造隨時奉陪!」

    他這一揮劍,手中聖劍雷光上的八顆劍牙,已經開始微微發亮,隱然似還有雷聲傳來,攜天地之威,氣勢一時間竟然蓋過了武田和大久保兩人手中的聖劍。

    武田和大久保兩人對視了一眼,臉色均是一窒,這種情況,已經是和聖劍心意相通的表現了,難道神宮丸造說的是真的,他已經能夠完全發揮出這聖劍的威力了不成?

    兩人氣勢一弱,神宮丸造得勢不饒人,立即便把兩人的氣勢壓了下去。武田和大久保兩人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選擇立即動手。

    畢竟,在這種情況下動手,吃虧的可能只是自己。

    皆川由貴一笑,「竹立大久保難道是因為當年的那件事感覺心虛了?所以才會選擇殺人滅口?」

    竹立大久保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可是眼睛裡卻不由閃過一絲慌亂。

    皆川由貴沒有再理會他,轉而對菊川平哲說道:「菊川君,現在,你是否感覺到自己的身世很不平常呢?一直以來,你都認為你的父親菊川平明是為保護天皇陛下而獻身,而你的母親,則是因為你父親的離世傷心過度,最後鬱鬱而終。

    因為幾乎你身邊所有的人都是這麼告訴你的,所以你就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是對的。

    但是今天,我要告訴你,你所知道的這些是錯的,你所聽到的,全部都是謊言,你一直生活在這個謊言當中!」

    菊川平哲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皆川由貴。

    皆川由貴道:「你可以回憶一下,當年的你每次問我關於你父親母親的事情的時候,我是不是都沒有回答過你?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麼?」

    菊川平哲茫然搖了搖頭。

    皆川由貴道:「因為那時的你不能知道真相,你身邊的人當年之所以要這麼做,完全是我授意的,不是為了別的,正是為了保護你,為了讓你活下來!否則,你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現在,早在十七年前你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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