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病房裡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一睜開眼,便看到一個小黑腦袋趴在病床上,「叔叔,叔叔……」
聲音依稀熟悉,莫言睜開眼睛:「諾諾?」
眼前這個小不點,茸茸的頭髮,白皙的小臉,黑溜溜的大眼睛,盛著清澈的天真。不是諾諾又是誰?
他想支起身子好好看看寶寶,可是胸口撕裂一般疼痛,只好放棄了。就這麼仰躺著,費力地喊道:「過來,讓papa好好看看你。」何若讓寶寶來看他,就說明她真的願意跟他和好了。莫言心情也大好,連胸口的槍傷都不痛了。
看來自己打自己一槍,這苦肉計用的很划算。
其實,何若帶著孩子在美國期間,他偷偷去法國探望過他們無數次,諾諾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他就站在監護室外面,何若趴在孩子身前激動地哭,他也靠在牆上,淚流滿面。
可是,何若沒有見他的意思,他不敢推門進去。
最愛的女人,最愛的孩子,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
不是不想見,是他傷害那個女人太多了,不想再違拗她的意願。
她不想見他,他可以等。等到他想見他為止。
等一輩子,等到她願意回到他身邊。
小人兒笑嘻嘻地伸出蘿蔔小手,拍了拍莫言的臉,「叔叔在醫院幹什麼?」眼睛滴溜溜在莫言蒼白失血的臉上和蓋著胸腹的被子上掠過,眼瞳裡盛滿了好奇。
他才四歲半,年齡太小了,還不理解為什麼叔叔也住院了。
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住院呢?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受傷?
「在幹一件讓你mama心疼的事情。」莫言伸手摸了摸小人兒的小腦袋:「不准叫叔叔,叫papa。」莫言笑著看兒子,心裡湧動著百感交集。
「不叫。」諾諾腦袋搖得像是不浪鼓:「叔叔說諾諾再叫叔叔papa,會打諾諾屁股。」小嘴嘟著,諾諾有些害怕地看著莫言:「我叫叔叔papa,叔叔會打諾諾屁股麼?」
莫言神情一僵,想起那天在房子裡找到寶寶,送他回家的路上得知何若和裘司的婚事,氣得說了孩子幾句。
原來這小子這麼記仇啊。
「不叫papa,就打你屁股。」莫言不準備給小子道歉,濃黑的眼睛一瞪,氣勢凌人地表達著對寶寶的主權:「我是你親papa。」
寶寶張著嘴巴,憤憤地看著莫言,不過小傢伙察言觀色,覺得papa好凶哦。如果對他屈服,他會更加氣勢凌人滴。
媽媽說過,對付氣勢凌人的驕傲男人,必須打擊他的氣焰。
「媽媽說,在醫院把胸和小腹蓋得嚴絲合縫的都是要懷孕了。叔叔要生小寶寶了麼?」寶寶眨了眨眼睛,小臉儘是天真無邪,只有雙眼閃過一絲狡黠。
生小寶寶?
莫言愣住了,寶寶腦袋裡怎麼那麼多奇怪的思想呢。
然後突然重重地咳嗽。
「咳咳……」莫言咳嗽著,牽動胸前的傷口,疼的齜牙咧嘴。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小傢伙。跟你mama小時候一樣,童言無忌。」
諾諾做了個鬼臉,跑了出去。
莫言咳嗽聲裡,忽然想起忘記問寶寶,他mama哪裡去了。
他以為一睜開眼睛,就會看到他的若若。
那個女人,竟然把他撇在病房裡。
回頭一定要好好收拾她。嗯,莫言臉上閃過一絲陰沉的笑,那笑容消弭在嘴角,忽然又變得格外燦爛起來。
一切都像以前一樣, 還多了個寶寶,太好了。他太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