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諾諾卻視線不看人家，翻了個小白眼，倒是盯在了別處。「小姨小姨，那邊有一個帥哥………」
何兮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只看到了一個身高兩米的白人男人，不由地笑了：「諾諾的審美觀太差了。」
小傢伙不吭聲了。何兮摸了摸他帶著鴨舌帽的小腦袋：「生氣了？」
諾諾努著嘴不說話。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何兮再扭過頭來，發現坐在行李箱上被她拉著走的小男孩不見了。
臉上血色盡褪，煞白著臉，何兮到處在機場搜尋。
「何兮，若若呢？」何若恰好趕到，就看到何兮快哭了的樣子，她身邊的孩子卻不見了……
「阿姨阿姨我要上廁所。」諾諾跑進了女廁所，逮著一個女人就拉著人家的袖子，仰著臉，無害地問。
那女人嚇了一跳，一看下面，小朋友帶把是個小男孩，還穿著開襠褲，團團地像個小球，奶聲奶氣的，可愛極了，就忽視了他的性別，把諾諾抱起來，從女衛生間抱出來，放在男士衛生間門旁，指著裡面道：「小朋友，撒尿應該去那裡。」
「謝謝阿姨，」諾諾奶聲奶氣地道謝，得得地跑進了男衛生間。卻突然發現自己不想尿尿了。就開始蹲在地上玩卡片。玩啊玩，玩了一會兒困了。
「小姨，小姨，我困了。抱抱。」
沒人抱他。
這可咋辦。
諾諾小朋友怔了怔，把手中的卡片放在洗手台上，站在那裡，左扭扭，又看看。
門卡地開了。
一個黑色風衣的頎長男人走了進來，面色冷峻，眉頭似乎從來沒有舒展開過，微微皺著。
諾諾突然喊道：「帥哥。」他見過他。
男人並沒有聽到小男孩的話。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他對著水龍頭洗了把臉，然後靜靜地站在洗手台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莫言呵，你終於以莫氏中國VP的身份回來了！
可是，這個地方為什麼讓你又熟悉，又感到陌生？
你曾經在這裡留下過什麼樣的足跡？
為什麼你總覺得留戀，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他苦惱地皺著眉頭。
心臟某個地方，在微微地痛，至於在痛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
忽然，一個小手拽住了他風衣的衣袖，他微微一怔，低下頭。
「叔叔我想尿尿。」蘿蔔頭一樣矮矮的小男孩仰著臉，無害地對他笑。一身黃色的運動服，頭頂帶著個黃色的鴨舌帽。
雖然小朋友很可愛，可是他依舊沒好氣地伸出大手，壓在小朋友的鴨舌帽上，把帽子壓低，蓋住了小朋友的眼睛。諾諾眼前一黑，嘴巴不滿地撅起。
mama。你兒子被人欺負了！！
莫言就這麼重重一按，指著旁邊的馬桶，沒好氣地說：「男子漢，自己的事情自己辦！」雖然這小傢伙才三四歲的樣子，不過，他很忙，也很煩，可沒那麼多愛心給他，更別說抱他尿尿了。
他撤手，小男孩自己個兒把帽子重新扶高。他覺得受到欺負了，很不開心。
一大一小兩個人就這麼站在鏡子前，靜靜地看著彼此在鏡子裡的樣子。莫言神色微微譏誚，儘是疲倦。而小男孩則抿著嘴，眼睛動也不動地看著他，似乎要把他的樣子好好記住。
片刻，小朋友手叉腰，努著嘴，然後聽話地，轉身去廁所尿尿去了。
幸好穿的是開襠褲，很快就就解決好了。
諾諾出來，卻發現那個叔叔不見了。找拼圖卡片，竟然也不見了。扭了扭小腦袋，恰看到莫言走出衛生間的身影。
哎呀。他風衣的衣擺上，粘著一張彩色的拼圖卡片。
得得地跑過去，「叔叔，叔叔……」
莫言只覺得煩人，提著小男孩的衣領，把他往後面放了好幾米，指著他警告：「找你媽媽去，不准跟著我。」
風一樣轉身離開。
啪！
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莫言停住了步伐，愣住了。
誰啊！啊，敢打他屁股？
轉身，又是那個不省事的小煩人精，舉著個蘿蔔小手，高高揚起，準備再給他一巴掌的樣子。竟然還笑嘻嘻：「叔叔，叔叔……。」
莫言伸手握住他的小手腕，手指收緊。小男孩手腕頓時通紅。眼睛就含了淚。
「很疼？」莫言對小孩沒有一點愛心地說。
小男孩眼淚在眼眶裡轉啊轉，抽著鼻子卻沒有哭出來。
「不准再跟著我，不然把你丟出去。」莫言威脅了一句，然後又揪著小男孩的領子把他放到十米開外，繼續轉身離開。
可是沒走幾步，啪！！
莫言停住步伐，再次愣住了。
誰啊！！這麼不識趣！！竟然又甩了他屁股一巴掌？！！！！！！
轉身，啊！！！！蒼天啊……這小傢伙怎麼陰魂不散啊啊啊啊。
他俯下身，陰影籠罩住了小孩兒。小孩兒無害地仰著頭，對著他笑：「叔叔，叔叔，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你叫什麼名字？」莫言打斷了小傢伙奶聲奶氣的話，這次沒那麼煩躁了，好整以暇地站著，俯下頭問。
「小姨叫我小混蛋。小雲叫我諾諾。我mama叫我寶貝兒。」諾諾奶聲奶氣地說：「我mama可漂亮了，跟我小姨一樣漂亮。」
「哦，那你papa叫你什麼啊？」不知道怎麼回事，莫言有意逗逗他。
小孩兒不說話了。垂著頭。
莫言也彎下腰，捏著小孩兒的臉抬起他的小臉。小臉上儘是淚痕，鼻翼翕動，泫而欲泣。
暈！怎麼哭了？！
「哇！！！」小朋友終於大哭起來，哭得肝腸寸斷：「我沒有papa了，我沒有papa了。」哭得小肩膀一抽一抽。
「小孩兒，別哭了。」對小孩子苦惱有點手足無措。莫言大聲地何止：「再哭打你屁股。」
小孩兒仇恨地瞪著他，「嗚嗚，嗚嗚……」
周圍的人聚攏過來，開始指指點點。手下也聚攏過來。
莫言煩躁不安，把小孩兒一把抱起來，遞給手下，「把這小東西帶走。送警局。捂著嘴不准哭。」
手下捂著小朋友的嘴巴，抱在懷裡走出機場，直接奔向機場旁邊的警局。
小孩兒被大人抱在懷裡，他趴在大人肩膀上，被人捂著嘴巴，大手蓋住了他半邊臉，只剩下滿含委屈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莫言。
莫言只看了一眼便沒再看。
走出機場，坐進汽車裡，呼啦啦，響起紙片揉碎的聲音。
他伸手往背後一撈，原來風衣上粘著一張拼圖卡片。
原來那小傢伙是為了拿這個……
莫言仰臉靠在後車座上，
失去父親的感受已經很難受了，沒有父親保護的孩子受到委屈的滋味，他嘗過，所以，心裡忽然對那個孩子，有些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