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的星開始一顆顆亮起來的時候,殤瞬匆匆趕到炎昭殿中,見大魔王與大祭司、摩碣已在等著自己,殿中還有沐行與巫醫隱弱站在那裡,另一側卻是自己手下那幾名重傷的將領,面上氣色都好了許多,看樣子已被隱弱救治了一番。
殤瞬向赤瀾縱行過禮,看到隱弱,便預感定是出了什麼岔子,果然就見沐行目光低垂,喃喃地道:「七魔子,咱們輸啦……」
「怎麼會!」殤瞬面色一變,也不顧大魔王在側,斥道:「我不是嚴令你把虎符親手交到父王手中麼?對方在宮中耍不出什麼花樣來,無非便是找人假扮宮差騙取虎符,你執意不給,他便無計可施。難道是今天第一顆星果然出現得比往常早了許多?」
沐行道:「是醫首……」
殤瞬目光轉向隱弱,隱弱把鬍子一吹,道:「我怎麼知道你們在打賭?老夫醫德素著,手下活人無數,見了傷的破的就要出手搭救,看到這位將軍身負重傷,竟然急沖沖地在宮中跑來跑去,敢情不是中了什麼邪?他又把老夫撞倒在地,老夫這才強行穩下他,順手治了一治,因此就誤了一點時間!」隱弱說著便上前去拉殤瞬袖袍,要看他臂上的傷勢。
「哼!輸便輸了!」殤瞬面色極是難看,把袖一甩,扭頭道:「摩碣,咱們約好點到即止,你的人分明已被制住,卻又突下殺手,幾乎要了我和諸位將軍的性命!你到底是何居心!」
摩碣橫眉相對,道:「不須跟你多做解釋,我的一切佈署都已向父王稟明。本來我在城中安插了三處伏兵,不料前面兩處的人竟然不出,事後一查,卻是不知被誰暗中殺了!你們遇到的只是最後一拔。否則的話,便是碰不到老蟲子,你們也未必能準時趕到這。不過這次打賭麼,我也不佔你便宜,權當平手,咱們另行比過!」
殤瞬哪裡肯信,冷笑道:「你的人也被殺了!?誰知你是不是自導自演地做戲!」
摩碣怒道:「我想勝你殺你,自會光明正大去做!倒是你擅長此道,才會以這種機心去揣度他人!」一時兩人怒目相對,間中似有怒芒迸出,殤瞬魔瞳圈轉,詭異如獸,摩碣身上更是騰起一股無名的煞氣,體內龍靈低咆一聲,整個大殿中的氣氛登時凝重起來。
「放肆!」便聽一聲暴喝如雷響起,兩人身心俱震,目光分開,看到震怒不已的赤瀾縱,一同收了身上氣勢,垂下頭去。
赤瀾縱一雙虎目盯著兩人,喝道:「兄弟之間,該當和睦恭謙!你們不說同心協力,反倒自相仇怨,只怕將來這江山大計,便要壞在你們兩人身上!」
兩人神色一慌,忙恭聲道:「兒臣知罪!」
赤瀾縱怒猶未平,直怒視了兩人許久,方對殤瞬道:「你們的遭遇,方才眾位將軍已經講明,你去追那施咒之人,結果如何?」
殤瞬回道:「那人身法迅疾飄忽,依兒臣的眼力,竟不能看清他的身形樣貌,只是遠遠地追到城東時,便再也沒了那人的蹤跡!不過,看他的術法……」殤瞬朝大祭司看了一眼,道:「兒臣隱約覺得對方是一名占星師!」
偃離朔聽了,拄著法杖不住地咳嗽起來,他本已年逾千歲,這十年間又蒼老了許多,發已盡白,身形也略見佝僂,摩碣忙上前去將他扶住,冷冷瞪著殤瞬。就聽偃離朔咳了一陣,緩緩地道:「方纔聽眾位將軍所述那人施用的術咒,確實像是本族占星師的手法。老朽年事已高,選任下任大祭司的聖典在即,這幾日確實有不少占星師彙集到淵裂城來了!若那人果真是占星師,只怕……」
「老哥且放寬心。」赤瀾縱止住偃離朔,寬慰道,「這件事一定會查明!若那人真是占星師,必不讓他得逞祭司之位!」
偃離朔點點頭,赤瀾縱轉對摩碣道:「不管如何,這次是在你的人身上出了問題,這追查真兇之事,便交與你辦!任選祭司大典將在一月後舉行,便給你一月之期,若能查出,這次打賭便算你贏;若查不出,便算你輸!」
「好!」摩碣領命。赤瀾縱又聽殤瞬匯報了誅除海盜的戰績,犢賞了殤瞬與諸位將軍,便讓眾人散去了。摩碣與殤瞬兩人在最後出了炎昭殿,眼見得其他人走遠了,雙方目中四道冷芒又不約撞到一起。殤瞬紫色的瞳仁忽地變作變銳的細長形狀,冷然道:「我保證這是你最後一次敢如此正視我的眼睛!」
摩碣感受到他那雙魔瞳中散發出的異力,揚頭冷笑道:「這雙眼睛本是你最厲害的武器,你現在卻提醒我要妨著它。看你以後還拿什麼勝我?」
「哼!」殤瞬胸中一怒,卻隨即壓下,淡淡地道:「這次賭鬥,我已見識了你有幾多斤兩。總有一天,你我會在真正的戰場上相見!」
「好!」摩碣道。兩人齊齊冷笑一下,分道而去。
入夜,王宮藥苑裡,隱弱將大把大把的古怪藥草蟲石投入面前的一方水池中,就見那池水不斷變色,漸自渾厚成了濃濃的岩漿形貌,一片薄薄的赤色霧氣蒸騰起來。摩碣靜靜地盯著那藥池,問道:「老蟲子,你便是為了向父王請示要我藥浴的事,所以去炎昭殿,這才碰到殤瞬那個部將?」
「對呀!」隱弱手上不停,笑道:「嘿嘿,活該他碰上老夫,老夫知道你與七魔子打賭的事,當時眼見那入夜星還沒閃現,所以出手制住了那人,好讓你得勝!」
「看來終究是我輸了!」摩碣歎道,「你並不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