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觀戰席上亂波族一派大是氣憤,紛紛起身朝殤瞬斥責不已。帝邪森亦站起身來,面色陰冷,方要與大魔王理論,只見殤瞬忽地向自己望來,面露冷笑。帝邪森見殤瞬瞳間紫芒幽爍,知他已然煉就魔瞳,又看他詭譎神情,心想列杞與繁爍換體之事多半已被他知曉,當下伸手止住族人之嘩,喝道:「技不如人,原本要輸,丟掉性命也怨人不得!」
遠處,異釋趕到之時事已發生,當下心中一陣黯然,長歎一聲,無奈去了。
台上,繁爍慘笑一下,轉頭看著疲憊不已的摩碣,忽地問道:「你是魔族的十一王子麼?」
摩碣早已無力作答,聞言看著「列杞」,眼中帶著一絲愧疚,點了點頭:「我叫摩碣!」
「好,好!」繁爍臉上慘笑更濃,咬牙道:「今日你可殺我,明日,便可殺他!」說罷狠狠瞪著殤瞬。摩碣循他目光看去,但見殤瞬冷然而立,面色極為陰鷙,此時也正盯著「列杞」,口中罵道:「果然是個廢物!」說罷冷哼一聲,一臉不屑地掠下台去。
摩碣渾不知兩人為何如此敵視,忽覺一股沛然之力如洪流般滾滾湧入體內,登時疲乏盡消,週身靈力漸自充盈,同時腦中電閃過一連串畫面,彷彿有好幾個故事鑽入記憶之中。如此過了片刻,始才恢復常態,摩碣還醒,驀地看著身邊的「列杞」,驚道:「你做了什麼?」
「我……只是將我的靈力……還有一些……你該知道的事情……給了你!」繁爍臉色白得近乎透明,無力地躺在地上望著空茫蒼穹,漸自薄弱的心跳一聲聲將思緒帶到百年前入獄前夜——
「森首輔,我與列杞換過身體,只求百年出獄後在比鬥台上與殤瞬決一死戰,親報此仇!」
「好吧!」帝邪森斟酌片刻,終於答應。此事雖然於他亂波族明顯有利,卻也有不可控的隱患,不過帝邪森之前從未見過誰人會有如眼前這個年輕王子一般仇恨如火的眼神,他相信這越來越盛的怒火定能燃燒出瘋狂的意志,讓這年輕人用盡一切手段,去雪恨。
的確,這一百年來繁爍在獄中日夜苦修,不曾稍怠,每次累倒在地,眼前便浮現出殤瞬得意陰冷的笑容,逼得自己重新站起。一百年後,終於靈力大增,自忖殤瞬決非自己敵手,那日帝邪森出現在牢窗前,自己簡直要激動得跳起來。豈知世事難料,帝邪森隱覺摩碣日後定是比殤瞬更難敵對之人,是故設計讓摩碣與自己對敵,欲借自己之手來除去摩碣。繁爍不能一出獄便與殤瞬一決生死,大感失落,豈知自己這十一弟又極是難纏,雙方生死糾結之際,偏卻被殤瞬所趁,到頭來自己竟死在自己的十一弟手上,一百年夙願連同自己的生命,就這麼黯然破碎……
罷了,這微不足道的過往!
以後,又有誰會想起這場無聊的戰鬥,會記起自己呢?
摩碣,這個朝自己扮過一個天真的鬼臉,卻又直接結束自己生命的十一弟;
父王,這個聲威俱嚴卻又不得不忍痛看著親子相殘,又無奈懲罰著親生兒子的一族之主!
保重吧!來世,只盼不再落入帝王家……繁爍慢慢地闔上眼睛,自己的靈輕飄飄地離開這個不屬於自己的異族身體……
冥海小島上,血美終於等到亂波族的戰船,扶著列杞跌跌撞撞踏入水中,心弦緊繃,迎向戰船。
船未駛近便即停下,船頭一道黑影逶迤而來,正是帝邪森。列杞見帝邪森孤身一人前來,面色鐵青,心知繁爍已死,以後自己只能是這副身體,在族中什麼事也做不成了,驀地身子一軟癱在水中,搶天呼地大放悲聲,絕望欲死。血美見列杞宏願破滅,撕心裂肺,心下也覺難過至極。
帝邪森看著列杞撲地悲泣,冷冷地道:「十王子已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十一魔子擊斃!從此以後,你不是列杞,也不做繁爍,你的名字叫杞烈!」言罷面色一寒,列杞身上驀地騰起一股黑氣,吉縛與皮肉相合,牢牢生在一處,終其一生也難去除。列杞身心俱受煎熬,大叫一聲,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