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旁邊的茶几上,一盆溫室培育的花綻放著嬌艷的花瓣,它吐納著悲傷的氣息,遺失在錯過的花季。
我手裡握住圓珠筆,拿著日記本盤腿坐在沙發上,聽著窗外細雨寂寞的聲音,毫無思緒。
9月21號。星期六。小雨。
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事情就像泥石流來勢洶洶,我已經找不到任何詞彙可以加以修飾,所有華麗的詞藻堆砌起來的內心堡壘,被現實的洪荒衝垮了,憂傷的文字在隨波逐流中不知去向。記得我曾經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裡有一個男生對我說過,他會帶走我全部的文字與憂傷,然後去遠方,我去不了的遠方。遠方有多遠,我不知道。我問他:那你還回來麼。他搖了搖頭:永遠不回來。永遠是多遠,和遠方一樣遠麼,那是個什麼概念,我依舊不知道。
我停下了筆,因為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陳綺貞的聲音涼薄,像是窗外的一場雨,敲打著思緒,這樣深刻卻不突兀地闖進了我迷濛的夢境。
「未央。」手機那段曼汐的聲音冰涼,如同這手機外殼上的金屬。
「怎麼了。」我淡淡地問,蒙塵的記憶,被這場雨洗滌得那麼乾淨透明。
「星期天去滑冰吧。」她冰冷到幾乎沒有知覺的話再次在寂靜中響起。
「不是說要去羽毛球俱樂部打羽毛球的麼。」我閉上了眼睛,仔細聆聽雨滴起舞的節拍,在我空蕩的身體,空蕩的意識,空蕩的心,空蕩的靈魂裡蕩漾著微涼的回音。
曼汐沒有回應,我們兩人靜默,彷彿是空虛的一場拉鋸戰,我總是沉不住氣的那一方,「為什麼突然改變決定。」
「因為皓回來了。」她虛無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在耳膜上波動。
掛斷電話,我重新拿起了筆,在後面又添上了幾句話。
愛情是什麼?
愛情是一道青春的謎題。
答案是什麼?
答案是:無解。
「未央,過來吃飯。」母親的聲音從二樓的廚房傳來。
我應了一聲,從沙發上爬起來,俯身彎腰把放在沙發上的手機拿回來,一張香樟葉從日記本的夾層裡滑落下來,我拈起葉子,那麼地平整而服貼,也許是夾在日記本裡太久了,我重新坐回沙發上,開始翻日記本,每一頁紙張裡總是夾著一張香樟葉,翻到中間的幾篇日記那裡,發現少了一張書籤。
我想,香樟葉應該是從這掉出來,我把葉子重新夾回去,卻發現自己的目光再也移不開那一頁裡的日記。
4月16日 。星期三 。陰
當歲月如白駒過隙,曾經的不羈與張狂在風吹雨打裡化為厚厚粉塵累積的頑石,有著堅硬的外表,脆弱的內心,並不需要一把鋒利的刀刃,只消一句話,一抹微笑,一個動作,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刺透心臟。彷彿還可以看到血液在透明的血管裡緩緩流動。
沙礫般的青春就像灰蒙的粉塵,極其煽情地飛揚,漂浮在年少的天空,年華細碎散落的細枝末節般相揉成團,有著黑白照片般灰撲撲的臉,緊閉的雙眼。
至此,我們的天空開始烏雲漂浮,直至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