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太子府中的大火燃亮了京城半邊天,那黃焰的火,似惡魔一般,帶著毫不留情,吞噬了整個芍葯園。
當被人發現的時候,根本無人能衝進去,因為那裡面,已經是一片火海。
鳳凌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崩潰了。
他強要衝進去,卻被身旁的侍衛攔下了。
那一夜,人們看到了那個瘋狂的太子,那個失去了平日裡鎮定冷靜的太子。
只見太子如瘋了一般,如困獸一般衝著火海嘶吼著,若非那些侍衛拚死攔住,他便真的就衝進去了火海中了。
那一夜,瘋狂的人,不只是太子一個人,還有自修王府趕到的修王,他更是瘋狂無比,全然不顧著那些侍衛,將那攔者全部一劍格開,傷亡無數,直到無人敢去攔住他。
他奮然不顧一切地向著火海衝去,卻在快入的時候,一道黑色的身影將他攔了下來,那黑暗,無人知道是誰。
可是武功出其的高,與修王打成了一片。
那一夜,太子妃被大火燒成了灰燼,待到火滅,人們去尋的時候,也只發現,一堆灰燼,還有一隻燒熔了模樣依悉的釵子,那是太子妃常用的一把釵子。
………………
關於那一夜的消息很多很多,而輕嫵,聽著這些消息的時候,正閒然地蹲於屋前的小園中,正將那菜籽撒入泥土之中。
她的臉上,笑容平靜,美貌,被她刻意掩去了幾分。她用了一種藥粉,在自己的右臉上,粘了一塊大大的胎記,模樣奇醜無比。
唯有那一雙清靈的眼睛,依舊讓人動心。
她的身後,一間小小的木屋,簡簡單單,卻帶著一種平靜的溫馨。
那一夜,裝死後,她便來到了這個地方。
這是鳳國邊遠的一個小村莊,民風古樸,而且依山而居,右邊又是一片大海,十分美好,她閒時,種種菜,跟著村裡的漁船一起去海裡打打魚。
這種生活,很平淡,很幸福。
她,終於是過上了自己最愛的生活。
而且,讓她欣喜的是。
她,腹中懷了小寶寶了。
也許,那一夜,是恨的。
可是此時卻感激那一夜,若不是那一夜,她不會那麼堅定地下決心離開那裡,若不是那一夜,她不會擁有自己的骨肉。
她想,她未來的生活,會極幸福的。
緩緩地坐在一旁的草坪上,臉上是淡淡的笑容,十分滿足,手,輕輕地撫在小腹上,那兒,有一個屬於她的小生命正在緩緩地長大。
微瞇著眼睛,安詳地享受著秋陽的暖照。
原本,是打算在安置好就與墨者聯繫的,可是左右想想,卻還是沒有。
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樣離開,就把一切的關係都斷盡,方才能夠得一片安寧。
她覺得未必有人會不相信,會尋找她來,可是,她還是不能冒一點的險,這樣的平靜生活,之於她而言,太可貴了。
她以為,這樣,就會一輩子了。
可是,有時候,許多事情,並不是她想要怎樣就能怎樣的。
………………
五年後。
一個臉上有著一塊大大紅色胎記的小婦人,牽著一個四歲的小娃兒,正在海邊撿著那些貝殼。
那婦人雖看起來其貌極醜,卻是姿態十分美好,纖細腰身,盈盈一握,一頭瀑布般的黑髮垂於背上,淡淡的灰色裙,雖然樸素,她卻偏偏能穿出一份清然來。
而她手中牽著的小男孩,粉雕玉琢,竟是十分好看。
英挺的秀眉下一雙黑白分明靈活動人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樑,微薄的朱唇白貝的牙具正含著笑容。
他跑到海邊時,甩開了娘親的手,蹦跳於海邊,臉上的笑容如陽光一般燦爛,一個轉身,對著身後的娘親喊道:「娘親,我去那邊看看哦……」
婦人一笑,雖半邊臉上紅胎,可是那笑,卻能沉魚落雁,有著一種清然於世之感,恰讓人有種回眸一笑百媚生之感。
那淡淡的、清清的笑,帶著滿足與幸福。
朱唇輕啟:「澈兒,你沒跑遠了……」
輕脆的聲音,夾著海風,竟是十分的好聽。
那婦人,竟是五年前離開太子府來到這個小村落的輕嫵。
離開後的第二年,她便生下了澈兒。
只見那喚澈兒的精緻娃兒一個轉身:「知道了,娘親……」
應罷又向外跑去了。
輕嫵彎唇一笑,而後低下頭,撿起了海邊的貝殼,她現在每日都會來海邊撿一些貝殼,而且精心串成手鏈或是製成髮飾,然後托人拿去市集裡賣,換得一些家用。
雖說貝殼製成的飾物都非什麼精緻華貴之物,不過勝在價錢便宜,而且經她巧手細工之下,又便還是賣得生意不錯。
她在皇宮中長大,身為公主,何樣飾物沒見過,所以製出來的東西,卻也尋常人家少見的款式,彌了貝殼凡物之缺。
這兒雖然生活簡樸,卻是充實而滿足的。
而且還有澈兒在身邊,一切,都滿足了。
看著那向著遠處跑去的澈兒,她不由又笑了,雪白素手,輕輕攏了攏被海風吹落的長髮。望著海中那幾條漁船,淡淡地笑。
再過幾日,等風浪小些,她便要帶澈兒一同去出海了。
畢竟捕些魚,能讓生活好些,快要入冬了,澈兒需要置一些厚棉衣了,這小孩子長得快,去年的棉襖子,今年已經不能再穿了。
不管如何,這些,都不能虧了她的澈兒的。
低頭,又開始撿著貝殼,卻聽到澈兒帶著驚嚇的聲音:「娘親……你快來啊……」
臉上一驚,猛地站了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澈兒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十分驚惶的樣子。
手中的貝殼也扔下,向著澈兒的方向跑去。
足下輕踩,施起輕功。
一眨眼間,便到了澈兒這兒,卻見他正站在一塊大石之後,而他的眼前,是一個男子,不,一個不知是死了還是暈了過去的男子。
一身黑衣,趴在沙灘上。
看來,是被海浪沖上岸的。
「娘親,那人是死了嗎?」澈兒帶著幾分害怕地問題。
輕嫵眉頭微蹙,搖了搖頭:「不知道。」而後俯下了身子,緩緩地將那人翻過身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