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秦看著那快迅墜落的纖細身影,看準了時機,在她快要落下的那一個剎那,一個輕躍,足踩大樹,借力使力。
一躍而上,一把抱住了那纖纖女子。
一個迴旋,兩人緩緩落下。
他,抱著她,穩穩地就落在了地上。
在安然落於他懷中的那一剎那,輕嫵只覺得經歷了一世那麼長的時候,那是生與死的關頭。
深深地吁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愣住了。
一雙眸子,只是愣愣地望著頭邊。
她,活過來了。
而當鳳秦看到懷中抱著的女子時,整個人也愣住了,這個女子,是他這些日子以來,魂牽夢縈的女子。
那白皙的臉龐,如凝脂一般,那一雙水靈的眼睛,長長的睫毛,掃出一抹絕色風采。
他記得,那一個夜晚,那一曲《陽春白雪》,那空靈的琴聲,如歌如訴,久久繞於他的耳邊來絕。
想不到,又遇上了她。
卻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鼻間,是她那淡淡的幽香。
幸好,他就在崖下,不敢想像,若是他沒在,那麼他將再也無法聽到那麼動人的琴聲了,那將會是他一生的遺憾。
一時,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
男子,一身青衣朗雅,手中抱著白衣傾城的女子。
立於杏花樹下。
風吹過,樹葉夾著杏花,飄舞於他們的身邊。
一朵杏花,就那麼點綴在了她的眉心之中,更添風彩。
輕嫵微一觸動,才從剛剛的驚魂中回醒過來,想起自己還在他的懷中,於是一個輕躍,跳了下來。
卻望去,沒想到救她的人,竟是六王鳳秦。
還當真是巧。
輕輕一笑:「多謝六王救命之恩。」
而鳳秦,看著空了的懷抱,忽然有一份空空的失落感。
似乎什麼美好,於身上消失一般。
一抬頭,望著她,溫潤如玉的臉上,淺然一笑,儒雅非常:「原來是太子妃。」
輕嫵點頭。
「只是你怎麼會摔落於半山崖上呢?」鳳秦問道。
而輕嫵想了一想,終是沒有說實話,只怕她若說是江若霜將她推下的,是沒有人會要信的。
畢竟她在這鳳國,是完全沒有地位的。
只怕所有人都會相信她江若霜,而不會信她離輕嫵的。
於是只道:「我剛剛被這杏林所吸引,於是一路而下,來到了那半山崖邊上,覺得景色非常好看,一時吸引,卻不想太過入神,一腳踩空,就落了下來。」
其實她的話,聽來就有漏洞,一個會武功的人,是不可能那麼容易就失足的。
不過她不願意說實話,鳳秦也沒有追問,只是一笑:「幸好遇上了我,下次不要再那麼大意了,要注意安全。」
「多謝六王關心。」輕嫵笑道,點了點頭。
看到他腰間的那一支玉簫,想起剛剛聽到的簫聲,那是一曲杏花疏影,她極愛聽的一首曲子。
於是問道:「杏林中聽一曲杏花疏影,當真是人間樂事,不知我是否有幸呢?」
溫和一笑,他點頭,拿起腰間的玉簫吹奏了起來。
輕嫵靜靜地靠在杏樹旁,眉眼如畫,靜然如墨一般,詳和地聽著這一曲佳音。
人說樂聲中能夠聽出一個人的性情來,這是不假的。
眼前的六王鳳秦,只從簫聲中,就能聽得出來,他是一個淡泊之人,他的心態那麼平和,眸間流轉,溫潤如一塊明玉。
那曲聲中,沒有任何的塵事喧囂。
真讓人無法相信,這是由一個皇宮中人吹奏出來的曲子。
可是恰恰是他。
看來,這個六王,當真是一個愛樂之人,整個人,都融入了樂聲之中,那投入的神情,彷彿他此刻,就存活於曲子當中一般。
連她這個旁人,也受到觸動,望著身邊的杏林,只覺得美妙非常,人入其境。
一曲終,輕嫵纖玉素手微微抬起,輕輕地拍了拍掌:「當真是天籟之音。」
「太子妃過獎了!」鳳秦一笑道,那明朗的樣子,如天空裡的一縷陽光。
他是屬於光明的,那樣的溫和,是春天裡的一縷陽光。
「那一夜聽了太子妃的一曲《陽春白雪》之後,一直無幸能再聽,只不知道要何時,才有機會能再品一曲呢?」鳳秦問道,眼中有著一股炙熱。卻不知道是對音樂的炙熱,還是對眼前女子的炙熱。
輕嫵一笑:「六王若是喜歡,我定會再為六王撫上一曲的。」
對於鳳秦,輕嫵感到十分舒服,他沒有那些世塵之氣,淡泊之人,沒有半分勢力,這樣的人,相處沒有任何的壓力,不必擔心,不必煩惱。
而且,他還於今日,救了她一命。
這恩情,大過天的。
「什麼時候?」鳳秦一聽,心中高興,於是急急問道。
問罷卻覺得自己有些急躁,堂堂七尺男兒,竟然當場紅了臉。他自幼只與音樂為伍,與人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表面看起來是灑脫之人,其實對於女子,也總是帶著羞澀。
而尤其是眼前的女子。
他總覺得,她是那麼地耀眼,讓他不敢去看,卻又偏偏總想著去看。
輕嫵心中一笑,不想讓他太過尷尬,於是表面卻是平靜,只道:「在府中只怕是不成的,這樣吧,半月後,我會再來上香,屆時,定為王爺撫上一曲的。」
他的恩,她不知道如何回報,他愛音樂,那麼她會成為他的知音的。
只可惜是身在鳳國,如若是在離國的話,她想,她與鳳秦,會成為極好的知音,一起共討樂音。
「好。」鳳秦點頭,只是那尷尬卻沒有散去。
為了緩和這種奇怪的氣氛,他舉起了手中的玉簫:「還要聽嗎?」唯有在音樂中,他才能蕩滌一切煩俗。
輕嫵點頭:「嗯。」
就見他舉起玉簫,置於唇邊,輕輕地吹奏了起來,蕭音空靈,幽幽揚揚,似乎能平靜人的心一般。
他的動作,優雅非常。
音樂流轉,他的眸光中掃出的光采,灼灼其華。
輕嫵靜靜地吟聽著。
不過,似乎她並無法享愛這樣美好的音樂,那煩躁的塵世之聲,就這麼生硬變地加雜而入,擾了這樣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