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越說聲越小,因為發覺說出她都不知道兒子爸爸是誰,這話聽在媽媽的耳朵裡會是怎樣的難聽和打擊?她嚥下了後話,怯怯的看著自己的老媽。
老太太點頭,摟著贏樂
「走,咱倆進屋去說。」
贏樂跟著姥姥進屋,蘇洛在後面目瞪口呆,眼睛在贏樂身上射出兩個大洞,贏樂猶不自知,臨近屋還回頭挑釁的看了眼蘇洛,蘇洛頓時崩潰了,哭到在地,老天爺啊,你讓我生了個什麼樣的怪物啊?剛剛還感動的什麼似的,這會兒蘇洛又悔的腸子都青了。
蘇洛不知道兒子都跟媽說了什麼,一直在外面祈禱著,直到老太太從屋子裡走出來的時候,蘇洛才驚覺好像媽媽的臉上掛著笑,有些哆嗦,顫抖著聲音問
「媽,您,您不是氣,氣大發了吧?」
老太太瞪了蘇洛一眼,
「說什麼呢?孩子爸爸都已經回來找你們了,也承認了錯誤,一家人和好如初多好?你就是不為自己想,也該為贏樂想,哪個孩子不希望有個完整的家啊?這事我決定了,你原諒孩子爸爸吧,他常年在外打拼也不容易,哪個男人不希望能給老婆孩子一個好的未來啊,如今他也算小有成就,你們一家人完完整整的,多好,也省的我和你爸爸操心了,我讓贏樂給宋,宋子軒是吧?給他打電話了,晚上他會過來,我現在去買幾個菜,然後晚上你爸爸回來,我們聚聚,女兒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別總是任性啊。」
蘇洛一個哆嗦,正好坐在身後的竹躺椅上,躺椅晃晃悠悠,蘇洛的腦袋暈暈乎乎,媽媽什麼時候走的,她不知道,兒子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的,她第一個知道,因為自打贏樂出屋子那一刻,她刀子一樣的眼神就一直在朝他身上發射啊發射。
贏樂懷著大無畏的精神走到媽媽身邊,嗤牙一笑
「媽媽,爸爸送我來的,不然我一個小孩子,又長的這麼可愛,你放心我一個人滿世界亂跑嗎?」
蘇洛不說話,盯著贏樂,贏樂繼續恬不知恥
「媽媽啊,從小你就教育我做人要說實話,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所以姥姥問我,我不能撒謊啊,你說是不是?」
蘇洛的眼神變成了刀子雨,贏樂彷彿無所覺
「你一定會問,那你剛剛問我,我為什麼說一個人來的是吧?這個好理解,爸爸送我來這個城市,但是沒來這個家,這個家是我一個人走進來的,都怪你剛剛的問題太馬虎,我也沒聽明白,這不我們倆就岔頭了,好在姥姥問的明白,我聽的也明白,幸好呢。不過剛剛我可沒什麼都跟姥姥招啊,我是有選擇的,比如騙姥姥說爸爸是個辛苦打拼的人,說這些年爸爸為了我們母子倆在外闖,如今事業有成才回來找我們的,我還說你因為氣爸爸當年丟下我們,所以不原諒他,這次偷偷跑回來的。」
蘇洛的眼神彷彿來自地獄一般森冷,死死盯住贏樂。
贏樂打了個冷戰,繼續
「忘記跟你說,爸爸來了後吧,去考察市府路了,那裡有個投資項目他說覺得不錯,一來能為媽媽家鄉做點事,二來以後也能就近照顧照顧姥姥姥爺,我覺得都挺好的,於是來就來了吧,就沒反對,可是我現在才覺得不妥啊,媽媽。」
蘇洛的話從牙齒縫隙裡往外蹦
「怎麼個不妥法?」
贏樂一把巴掌,倆只小手發出砰的一聲
「你說誰管這個引進外資的啊?」
蘇洛腦袋嗡的一聲,一把揪住贏樂的脖領子
「你……」
贏樂委屈的大眼裡閃著淚痕
「所以我剛剛在姥姥問起的時候才說爸爸的,不然我不會出賣媽媽的,可是沒辦法,我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管這事的是姥爺,如果被姥爺看到一個超大型號的贏樂,一定會回來質問的。所以,我就先招了,爭取個寬大處理什麼的,媽媽你說是這個理兒不?」
蘇洛的腦袋嗡嗡直響,氣的眼前金星亂冒,看贏樂都三個腦袋,
「你,你丫的串通好了這是,你又出賣我,蘇,贏,樂,我要和你斷交。」
贏樂一把抱住媽媽的腰
「啊,那怎麼行?友好邦交一百年不變,這是我們早先說好的,媽媽不可以出爾反爾,對小孩子的教育不好呢。」
蘇洛一腳朝贏樂踢去,門口響起一聲暴斥
「蘇洛,你敢踢我寶貝外孫兒。」
蘇洛一個哆嗦,踢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贏樂笑嘻嘻的拍拍媽媽的臉,扭頭朝姥爺跑去
「姥爺,我算準了,這個時間你該回來了。」
蘇洛口吐白沫,人事不醒。
贏樂的姥爺是個微微發胖的老人,頭髮半白,大大的眼睛在見到外孫時彎成了月牙形,一把摟住贏樂,重重的親了口,
「啊,寶貝外孫來啦,姥爺太高興了,今天真是喜上加喜啊,哈哈,哈哈哈,來子軒,我給你介……」
蘇仲天不動了,抱著贏樂扭頭看站在身後的宋子軒,酷似蘇洛的大眼睛裡是恍悟,是不解
「我說怎麼看著你覺得親切,合著你是像我的寶貝外孫,可,你們為什麼這麼像?」
宋子軒從進這個院子起,眼睛就沒離開那個躺椅上的女人,她瘦了,寬鬆的家居服更顯得她嬌小羸弱,她是為誰消瘦?他,還是周陽?
一顆心在見到蘇洛的那一刻便直直的往下沉,直沉進無底的深淵,兒子雖然在最後一刻選擇幫了自己,可是他還是覺得他的勝算已經不大,因為她沒有去辦離婚。
可是不最後試試,不再努力一把,他不甘心,他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愛了,難道就這麼夭折嗎?
不,為了兒子,為了他一生的幸福,他都要在試試,哪怕最後傷心絕望,哪怕最後自取其辱,他都認了,誰讓他當初錯的太離譜,誰讓他當初那麼自以為是。
於是他來了,他的愛勝過了他的自尊,他來了,哪怕蘇洛不顧一切的把他掃地出門,一點不留餘地,他也來了,不最後試試,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一輩子都會沉浸在懊悔中不能自拔,蘇洛,他在心裡乞求著,給我一個機會,給我最後一個機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