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宏的皇帝寢宮,明黃色龍袍於身的木國皇帝昔日容光煥發不再,鬢角不覺這十多日已經有白髮顯現。想起當日自己的二兒子憤怒擊打桌面,以示對他的想賜位讓他來繼承皇位的推卸管理國家的不滿,怒罵他為了女人而失了明智,怒說也許他會白髮人送黑髮人。那時候他不懂他的浩兒為什麼會那麼激動,想到這,想到自己的一直以來的越漸失去明智,皇帝心上一窒,痛楚襲來,茶杯一丟,碎了一地,卻不能平息心中的煩躁。
「半個月了,半個月了,浩兒一點甦醒的跡象都沒有,朕要你們何用。」
這已經是皇帝向不知第幾撥的大小官員及御醫發怒了,可是他也知道還丹花想找到並拿到它已經是世上渺茫。他的浩兒竟然病了這麼久,他這個做父皇的卻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能幫他。一想到這,皇帝的自責就更深。
這半個月,皇帝一直在忙著派人搜羅神醫,太后也沒有閒著,令人加緊全國範圍內找尋還丹花,舉國上下全民也都或命令或自發參加到為戰神二王爺的病奔波找醫找藥中。大太子、三皇子等則忙於輔助處理皇城內一舉一動,以及關注邊關外敵動向。
二皇府府內府外精兵裡三層外三層的把整個皇府團團保護起來,這已經是一連保護了半個月。除了雨軒苑禁地內安靜如初,沒人敢打擾外,整個皇府就是一張隔離外界的大網。
夜晚,雨軒苑住屋內,安靜,不知道什麼原因,年兒和喜兒都暫時離開。王爺一沉死寂如半個月前,連黃御醫都驚訝於王爺病成那樣,居然還能活過這半個月。現在王爺脈象混亂,有時候幾乎毫無脈搏嚇壞伺候的人,一下又恢復了脈象,奇怪至極。
府內裡三層外三層嚴加控制出入的人員,這裡安全絕對可以保證,並不怕王爺會遇到什麼危險,除了他自身的病造成傷害外。
輕微的動靜,靠近大床處,窒息的空氣壓抑神經。
寒人的劍光逼來,直直生風的逼向大床上的人。劍梢欲落床內人的脖頸,突然劍梢被人用強有力的靈敏之手快速彈掉,劍斷成兩截,深厚的內力嚇壞了行刺的人。朝躺著的人看去,死寂躺了半個月的人居然突然條件反射的機警快速睜開帶刀鋒的牟利雙眼,躺在床內的人居然醒了,這是刺客的第一直覺,心底暗叫不妙。
僅是一招半式,黑衣人便被制住,被點了穴。王爺居然奇跡般的醒了,難道二王爺是裝病,可是一點都不可能啊。
可歎了來福這十多年來在二王爺尚小的時候,便悄悄聽從火國宰相的命令潛進王府的良苦用心,如今一切的努力都因王爺醒來而破滅。天意啊,來福眼珠未閉,用自己隨身自帶的毒藥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趕在二王爺給他點穴之前。
茫然走向屋外,小蟲的悄悄耳語也絲毫不吝嗇入耳,樹木的稍稍靜動也會引起他的注意。沙沙的樹葉聲吹響,他的心境居然很平和,或者說沉下去得沒了感覺。
在皇府內一路上慢慢的閒遊而走,所到之處都引來皇府內的下人和前來皇府保護的精兵的一陣一陣瞪大眼珠不敢相信,但是他她們都不敢打擾他也不敢出聲,只是默默的行該行的禮儀,靜靜避讓。
靜靜的站在燒成灰燼變得醜陋的地塊,這裡燒了一段不知是真是假的感情,她對他的愛的感情,和他對她的莫名留戀的混亂感情。如今真的隨煙火泯滅結束了嗎?
不知不覺,麗兒到了身邊,盡量保持平靜到不至於打擾到他,阿龍阿虎也不覺來了。
一塊難看至極的疤痕在麗兒臉上,她雲淡風輕露出恬淡的微笑,疤痕並沒有在她心上留下「疤痕」,反而釋然更多的停留在她身上。
輕輕觸上她的臉龐,觸上那道疤,腦中突然閃過一種堅信,如果麗兒仍是之前的美麗臉龐,他的心也不會交給她。
「還疼嗎?」
他的雲淡風輕更加輕到令人不忍他如此。
麗兒淡淡微笑還在,「如果犧牲一張自己的完整容顏能夠救到一個人的性命,那比什麼都重要令人滿足。就像皇妃對待別人的無私幫助能感到欣慰滿足一樣,麗兒不後悔。」所以她快樂。
醒來的時候她確實無法接受這樣毀容的自己,可是聽了府內隱約有人私底下說皇妃在皇城內為許多窮人做好事的事,自己突然便看開了,她遠不及皇妃的付出和無私助人的釋然。難怪不算傾國傾城的她,遠浩哥總是控制不了去靠近她不抗拒她。
眾人都說源於「情毒」一說,麗兒卻不那樣認為,也許遠浩哥連喜歡上了皇妃都不自覺,他只是不知道而已。
麗兒能看開居然是因為她。手收回,深邃眼眸閉上又開啟,腦中開始試圖忽略一些內心湧出的感受。
「阿虎,這火燒了多久?」這裡是他和她住過的屋子。
似是不疼不癢的問了句淡然的話,與昏迷之前找不到皇妃的激動那麼截然相反,阿虎都覺得奇怪,王爺變了個人似的。
「回王爺,這裡燒了三天三夜,庫房燒了七天七夜。」
需要這麼久才能燒完的房子,可想而知其建築規模。他不在意失去這些,只是一直思考是否有某種因焚燒了房子而失去的某些精神上支撐的東西,或者某顆受傷的心,是誰的,他不去深究。
猶豫了良久,靜了良久,內心有種情感在不聽話的纏繞著他。
他脫口而出,「人找到了嗎?」
「沒有。整個木國這半個月一直都在找,毫無動靜。」
阿虎生怕王爺聽後發怒,可是直到說完,王爺也沒有表現得怎樣,就像一個毫無情感的人,在問不相關的人和事。
「繼續發告示,畫上她的畫像在全國範圍內通緝,傳我的話,人只可抓到毫髮無傷送來,由我親自動刑,誰若敢代替本王動刑,拿命來見。」
昔日所有都是不真實的,包括對她的留戀。
這裡經過一場大火,已經把整個皇府襯托得不那麼協調,日後稍加修整可以煥然一新,可是有些東西卻被拋棄在了這場大火裡。
「阿虎,我要你在半個時辰之內傳令下去,皇府內所有人畜都離開府內。」
幽深的眼掃了一遍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皇府,熟悉到心裡擱著石塊,死沉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