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熱鬧的皇城街上,某個角落裡,兩個鬼鬼祟祟的人物蹲在那裡,不住的向前方張望,等待著什麼。兩人一男一女,似乎已經混得很熟,一個穿著亞麻色的衣裳,一個穿著暗橙土色。亞麻色為男子,暗橙土色為女子。
兩人所處的位置位於皇城的最熱鬧地段,旁邊就是最出名的「醉雲樓」酒家。今日宰相出府,與人在「醉雲樓」相約飲酒暢談,客人經常不定,時而官宦時而平常之人,這是宰相平日慣常的消遣。
「喂,木遠揚,我讓你準備的那些人準備好了沒有?」
橙色衣衫的女子衝著亞麻色的年輕男子詢問著。顯然,那個橙衣之人便是羅婭了,亞麻色的正是當朝的三皇子木遠揚,不過很不幸,已經無辜的淪落為羅婭的使喚對象。
木遠揚舉目四望,低低的朝羅婭壓低聲道,「放心好了,所有需要的人物都準備好了,跑場的也一個不落(la)。」
木遠揚說完,便被羅婭扯著衣袖拉進了牆角更深處,「喂,來了來了。」
大街上前方出現一頂象徵身份的華貴轎子,四個轎夫一前一後吃力的抬著。這宰相也真會折磨人,好好的馬車不用,非要人力拉的轎子顯擺自己的身份。從宰相府出來到「醉雲樓」人力抬的話最起碼要一個鐘頭左右,也就是他們那的半個時辰。
有時候馬車方便是方便,四人拉的人力轎子卻更能映顯身份。就好比非要拿錢點煙的富有之人,明明點了火便能點上煙,方便至極,卻非要費盡些周折顯擺自己有錢,拿上票子燒著點上。這原本可以省下人力的馬車,宰相當然不會用,非要折磨那些使力氣的車伕個夠本,來顯得自己有多權利富足,想要怎樣折騰(人)都行。
宰相和他的客人在酒樓上喝到半酣的時候,羅婭的計劃已經到了實行的時候。催了一下木遠揚,木遠揚朝酒樓下就位的眾人丟了臉色過去,一切都在悄然中進行。
樓下那個白衣玉面書生好生俊俏,輕咳兩聲,那個人能行嗎?至少演戲如何?只能看看木遠揚這臭小子的眼光了,敗北的話第一個找他算賬。
涼風習習吹在開放式的「醉雲樓」上,分外涼爽,是適合喝酒暢談閒聊的好天氣。尤其是宰相習以為常的那個固定雅座位置,面朝一片碧綠湖畔,望過去一片美景盡收眼底,好生得意的享受。
白面書生悄無聲息的在雅座下方遠處上面人可以看到的湖畔架了琴,擺了一簡單的竹凳,旁邊放著一個放些零星小錢的空碗,儼然一個靠琴藝書畫為生的窮書生模樣。
零星幾個過路人駐足停留,圍在書生周圍,書生無奈搖頭著開工開始新一天的養家餬口。倒還玉潤的手輕輕的撥弄開琴弦,一曲優美的琴曲就悠悠而出,輕柔中伴著憂傷美,圍逐的人群便又多了一些。這首曲子在這皇城街上似乎屬於新曲,並且其渲染的意境和氛圍好似圍觀眾人都十分滿意,聽得十分入神,一曲完畢又要求再奏一遍,書生眼見著碗裡的錢多了不少,又開始賣力的一遍一遍的奏著。
碧草青青花盛開,彩蝶雙雙久徘徊。
千古傳頌深深愛,山伯永戀祝英台。
同窗共讀整三載,促膝並肩兩無猜。
十八相送情切切,誰知一別在樓台。
樓台一別恨如海, 淚染雙翅身化彩蝶,偏偏花從來。歷盡磨難真情在 天長地久不分開。
坐在「醉雲樓」上的人開始被這琴曲吸引,不住探頭而出觀書生忘情的彈唱。當然,聽過一次梁祝的宰相更是狐疑的朝湖畔的白玉書生那裡探去。
「於兄,這不是當日您大壽之時,二皇妃的那曲梁祝嗎?這,這何以傳到外面來了?」
今日和宰相一同飲酒的是林大學士,發問的也是他。此曲一聽便把人的心俘虜了。不過此曲雖妙,林大學士卻知道當日二皇妃奏這首曲子是為了與宰相作對,他當然不能表現出興趣濃濃,但是這首曲子確實也一時無法讓他忽視。
宰相喝了一口酒不說話,心理卻沒那麼舒服。眼睛不時盯著湖畔那裡的那群圍觀人群。
眾人還在忘情聽梁祝曲,旁邊路過偶有插播的一曲情不自禁配合白面書生的簫曲梁祝,令人意外的覺得這琴簫合奏實在太過美妙,一看竟是一位風流倜儻的劍俠而為,其沉醉其中的忘情吹奏好不愜意。
人群開始不安分了,紛紛打聽此曲的來龍去脈。白玉書生彈指一笑,並不停下手頭動作,幽幽道來,「此曲乃木國戰神二王爺的妃子土國公主,當日在宰相府大壽時用葉蓉吹奏的一曲膾炙人口的梁祝曲。曲之大意是相傳有一對相愛男女,女主人公叫祝英台,男主人公叫梁山伯。兩人從祝英台女扮男裝前往杭城求學開始,路遇梁山伯結為兄弟,同窗三載,情誼深厚。後來祝英台家父催女歸家,山伯趕往祝家,不料祝父已將祝英台許婚給馬太守之子馬文才,生生把一對相愛的人拆散。梁山伯與祝英台兩人在樓台相敘,見姻緣無望,不勝悲憤。梁山伯歸家病故,祝英台聞到噩耗,誓以身殉,馬家迎娶之日,英台花轎繞道至山伯墳前祭奠,霎時風雷大作,墳墓爆裂,祝英台縱身躍入,梁山伯與祝英台化作蝴蝶,雙雙飛舞。」
白玉書生停下手中的彈奏,簫音仍還在繼續吹奏,歇了一下,喝口水,眾人眼底的巴望還在迫切,等著他的下文,書生輕拭汗珠,扇子輕輕的搖,心有感慨,「(梁祝)這是一個美麗的傳說,故事一代一代的延續至今,家喻戶曉。曲子經過了一代又一代的傳唱,仍經久不息一直持續。故事中姻緣因家人的反對而被拆散,不得不化蝶雙雙飛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他她們的愛情的淒美是一個千古的遺憾。皇妃因為痛心,於是在宰相一廂情願要強迫已心有所屬的女兒嫁與本屆狀元的時候,皇妃只能以這一首梁祝贈之宰相,勸其不要再一手造成另一個梁祝,只可惜……。」
書生不住搖頭,不再說下去,引來群人的不住歎息和唏噓,紛紛回味著梁祝的美妙和淒美味道,然後議論著宰相強迫嫁女之事,大有不停息之勢。
「ok,今天的任務完成,明後幾天的事就交給你辦了木遠揚。」
這事還沒完,羅婭簡單交代。
沒想到那個白玉書生還算不錯,交給他要說的詞,他一句也沒落下,而且聲情並茂感情豐富至極,入戲十分,羅婭是滿意的。
過幾天,她要滿城都是梁祝曲,看那宰相的臉能紫到什麼程度。
一天後,宰相府。
宰相坐於書房內,一個親信進來。
「要你辦的事什麼樣了,那個書生還彈不彈了?」
宰相的問話。
「大人,您不是交代我們不能透露是您叫他停止彈唱的嗎,只能以一些錢打發他讓他收手,他答應了。」
哈哈,得此答宰相得意的大笑了起來。
「可是大人……,」那人猶猶豫豫還有話要說。
「什麼事?」宰相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陰霾。
「皇城內今日陸陸續續有許多彈唱梁祝的百姓,其勢頭不弱,大有更甚之勢。屬下無能,無法辦到讓他她們禁音。如果奴才說是宰相大人您下令禁止彈唱,我怕,我怕……。」下人不敢說下去。
「說。」宰相又不悅了。
「這曲子原本是二皇妃所奏在先,才有了百姓在後頭吹唱,如果大人下令禁了,那不是對皇妃有意見,實在讓人想不出任何理由禁彈的理由,這似乎是明擺著和皇妃作對。二王爺的厲害大人應該知道,最好不惹才好,不然觸到了二王爺,我擔心大人您……。」下人總是留後果給宰相自己想。
彭,宰相一揮手,古董花瓶落地,破碎聲刺耳。一個人急忙趕進來。
「哎呦,大哥,您這是什麼了,好好的跟花瓶較什麼勁。」
一個小老頭兒進來,抓著古董花瓶碎片心痛不已。
「富貴,你什麼來了。」
宰相並沒好氣。他這個弟弟除了愛財別的什麼都不會去想,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居然能來他宰相府。大壽的時候看著他送禮給自己的那受傷眼神,就知道他有多捨不得他的錢財,他還會來相府觸自己的心痛?
「大哥,我本來是不想來的,不過,我今天在外頭見到了不少新鮮事哦,你要不要聽?」
於富貴故意擺出懸念,見他大哥沒理他,他只好自己無趣的自個說下去,「大哥,你注意到沒有,這兩天外頭居然一直在彈唱你大壽那天二皇妃奏的那曲叫什麼來的那曲子,哈哈,現在許多人都知道這首曲子了,這說明大哥你的魅力了得,一個大壽的曲子就能讓人傳唱不休。」
聽到梁祝曲,宰相皺眉,「富貴,你想說什麼?」?於富貴想了想,坦然道,「我想說這首曲子好聽啊,聽著聽著越來越有精神。」末了,於富貴抓著頭髮,「只是大哥,你知不知道這皇城到處都在說那個曲子的故事,什麼什麼宰相逼迫女兒嫁人的事,什麼二皇妃痛心疾首吹奏那曲梁祝贈給宰相您以示反對,反正,只要是講到那個故事,吹到那個叫什麼來著的曲子,百姓就會講到您逼女兒嫁人的事,我看這曲子不是明擺著讓大哥您一直流傳千古,成為千古拆散女兒幸福的劊子手嗎。大哥,你那麼愛面子,不會真的捨得面子,繼續逼侄女嫁給杜狀元吧,其實鎮遠大將軍的兒子不錯,年輕有為。反正那天您也沒給杜狀元那保證書,毀了就毀了。」
這個二皇妃,宰相頭疼的揉著前額。當日他真不該這麼囂張對抗她,沒想到無意的一首曲子,居然差點讓他成千古拆散人姻緣的劊子手。梁祝,一提這兩字他就頭疼。
接下來兩三天,梁祝傳播的速度已經「飄香萬里」過境過界過了皇城範圍,伴隨著的還有宰相逼女嫁人不利於宰相的傳言傳播。提梁祝、唱梁祝必有宰相府大壽逼女嫁人一說,二皇妃勸宰相的梁祝曲一說,鋪天蓋地。
悠哉的人兒躺在竹椅上怡然自得吃著果子,木遠揚走過去,嘴角今天異樣燦爛開來。
「煥發第二春?」
丟給他一句,羅婭繼續吃果子。
木遠揚也不氣,旁邊坐下,「你說呢?」
「好消息?」頭上立刻被一頓敲,羅婭不滿,扯著嗓子,「木遠揚——不許沒大沒小。」她現在是他嫂子。
木遠揚眼神發亮,「喂,宰相已經派人書信向鎮遠將軍道歉,並有意讓女兒嫁給他兒子。」
這真是天下一大奇跡,軟硬不吃的宰相居然妥協了。還不知敗在誰手裡呢,就認輸了。
這小子,羅婭盯著他,總不能叫他找幾個人糊弄宰相說戲,居然讓他找了半個皇城的人來做戲吧?什麼本來預計還要許多天才能讓老百姓開始傳唱曲子和故事,就這幾天就搞定了?真不可思議。
「臭小子,你找了幾個人來做戲,為什麼突然那麼多百姓冒出來爭相呼應。」
木遠揚撓頭,「沒有啊,前前後後就50個左右,一些人負責分派在各處彈琴吹簫唱曲,一些人負責在旁邊打鐵煽動讓百姓把宰相家的事和梁祝曲子……,總之就這麼多。」
也對,說到底還是梁祝的曲子太美,故事太能打動人,還有她這個什麼也不會的土國公主突然能吹出這麼美的曲子,百姓當然會更稀奇,更在意。
「聽說土國公主什麼都不會啊,你這個最會使詐的騙子。」
木遠揚擰著羅婭的耳朵,害得她跳起來連連叫疼,該死,這個臭小子,你還沒資本欺負我,羅婭隨手就抓了樹枝條追著他打,弄得木遠揚上躥下跳。
遠處絕美的人影站在那裡,閃著不悅,不悅的表情足以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