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陌生的蕭沐寒
一陣狂暴的開門聲,將冰涼幽冷的大廳打破寂靜。
她當初黯然離開,如今卻要打破沉寂,用最引人注目的方式重回冷家。
她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親自下地,就已經讓整個冷宅的人,都出來為「她」迎接。
「哥,這麼晚了……」冷若琳從房間走出,穿著鬆垮的睡衣,垂眸朝下望去。當她的目光觸上紀雨霏嬌柔的身子,緊緊依在冷絕的身上,她的臉色驟然發白,一句話說不出。
「若琳,怎麼了……?」蕭沐寒從冷若琳的房間裡出來。自從結婚蜜月旅行回來後,蕭沐寒就搬入了冷家,或許他早料到會有和紀雨霏撞面的那一天,但他沒有想到,是今晚!
蕭沐寒溫潤如玉般的眸子,一路緊盯著冷絕高大偉岸的身子裡,那個纖瘦的身子,她看上去是那樣的憔悴,眼中寫滿了傷感,但他不能衝下去,將她從冷絕的懷中奪回。
眼睜睜的……看著冷絕似勝利者般,對著他冷酷微笑,黑眸中奪目璀璨的流彩,溫柔地流瀉在紀雨霏清淡素美的臉上,月華如水淌在兩人緊抱的身軀上,似無法拆開的整體般相依著,腳步輕落,兩人仿似被朦朧月光籠罩般,煥著瑩白的光暈……
他黯然轉身,先冷若琳回了房。
冷若琳立在雕花的欄杆處,美眸流轉著淚光,纖細的白手緊攥成一團。
好不容易剛敢走的女人,又被冷絕帶了回來,她不甘心,非常地……不甘!!
*
冷絕將紀雨霏帶回房間,修長的手指順感覺摸了開關,一盞華彩的水晶燈照亮了黑暗。
他什麼都沒有說,她也沒有看他一眼。
冷絕深幽的黑眸凝望著她,長而捲翹的睫毛如折翼的蝶翅,彷彿有千萬的心事壓得沉沉,將她靈氣的眸子掩住,翦影微動,若有所思。
他深歎了一口氣,低低地說了句,「你先洗個澡,我過會兒回來。」
*
冷絕離開房間後,直接朝一樓雲筱婕住的客房走去。
大手輕輕推門,「吱」一聲,打破了一室清幽。
今夜的月光似乎格外的幽暗,月光中幽幽愁緒透過窗幔,落下斑駁的隨影,一位美麗的女人,正靜靜的欣賞著這輪彎月。
她似是聽到了有人推門,用輪椅上的手動感應裝置轉過輪椅,對著冷絕淡雅一笑,似沐浴在夜色中的幽蓮,有些蒼白,卻透著一種堅韌的柔美。
「玨,你回來了?」身體虛弱的雲筱婕,連聲音都變得虛而飄渺,秋眸中含著淡淡的關心,問道,「剛才看你急急忙忙出去,我好擔心,以為今晚你不會陪我了。」
冷絕瞇著黑眸,微微淡笑,上前,將雲筱婕抱起,放在床-上。傭人已經為她洗過身子,換上了睡衣,她展著蒼淡的笑顏,一臉幸福的滿足。
他為她蓋上棉被後,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似一曲催眠曲,「早點睡,明天帶你去複診。」
說完,冷絕轉身離開。
雲筱婕一驚!
用盡她所有的力氣,朝他大喊,雖然她的聲音已經輕若蚊吟,但已經是她的極限了,「玨,你今晚不留在這裡嗎?」
冷絕驀然轉身,默默點頭。
「是因為……你剛才帶來的女人嗎?我聽傭人剛才稱呼她為……少奶奶,她是你的妻子嗎?」
雲筱婕背對著月光,她眼中酸楚的淚水已然落下,但此刻冷絕卻看不見她心底的悲傷和……小小的嫉妒。
「是的,筱婕,我和她……並未離婚。」
「沒離婚?」雲筱婕沾著淚水的睫垂落,她低聲抽泣,「沒離婚,沒離婚就好啊……我還怕你為了我,和你的妻子離婚,那我不是成了破壞你家庭的第三者了嗎?」
冷絕心中淌過一絲傷痛,他走到雲筱婕身旁,為她擦去淚水,黑眸中滿是的歉疚,「對不起筱婕,我沒辦法兌現承諾了,當初我帶你的時候,令尊讓我盡快娶你為妻,我爽快地答應了。但是……我更不能辜負她,我的妻子,她有了我的孩子,她對我,很重要……」
他不忍告訴筱婕,他對紀雨霏的愛,早已超越了他對她的愛。對於筱婕,他的愧疚勝過愛,筱婕如此深愛著自己,為他犧牲了這麼多,他不該有負於她,但是……
一個人的愛,只能容下一個女人。
從前那份愛屬於筱婕,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玨,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雲筱婕凝望著他,自卑地低下頭,「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的,我想要嫁進你們冷家,就算你願意娶我,你母親同意,我妹妹同意,你爺爺是不會同意的。我的下身癱瘓了,我是無法盡一個女人的職責為你生兒育女,我只想……留在你的身邊,就夠了。」
冷絕望著雲筱婕,欲言又止。他不知該如何面對筱婕執著的愛。
很多時候,他以為他一直愛著她,直到紀雨霏的出現,他才發現,他對她的愛,根本不是真正的愛。
是同情,是責任,是內疚……
「筱婕,我對不起你,如果當初不是我放棄救你,你也不會……」
「不,玨!」雲筱婕執起冷絕厚實的大掌,貼在她的臉側,感受著他的溫度,他的氣息,「不關你的事,當初我在婚禮前被人擄走,是我讓你不要來救我的。你知道我愛你什麼,就是愛你對兄弟重情重義。而且我知道就算你來了,你也未必救得了我,我最終還是會被人凌虐,而你也可能被金傑利用和控制,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我只想成為你背後可以幫助你的女人。」
冷絕感動地望著雲筱婕,她是世上最通情達理的女人,她的愛竟然可以如此偉大!
「玨……」她幽幽喚了他一聲,「我不介意,你和其他女人成家,因為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你的決定,你是冷家的獨子,你要繼承家業的。而我,更不該介意你的身體讓其他女人碰,因為我知道,你的心永遠屬於我。」
雲筱婕的彎淡淡的笑,甜蜜的幸福在秋眸中流轉,她望著冷絕幽深的眸子,彷彿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的玨,不會嫌棄她是個被人碰過的殘疾人,他是個真正的好男人!
……
冷絕的心,如被千萬把利刀來回割鋸,交錯的傷痕淋著鮮血,讓他揪痛不已。
他始終無法對雲筱婕說出真相。
「早點睡吧,我還有工作要處理,今晚不在這裡睡。」
雲筱婕唇角的微笑黯下,臉色變得難看,扯了扯唇角,「那你要注意身體,知道嗎?」
「嗯。」
望著冷絕離開的背影,雲筱婕黯然神傷。
兩年來,在她昏迷的日子裡,她無數次夢見冷絕的身影,卻永遠看不見他的臉,如今她已甦醒,她明明已經回到他的身邊,為何見到的還只是……他模糊的背影?
*
當冷絕回到房間時,大床之上早已躺著一位熟睡中的女子,剛洗完澡的她,鋪散著濃墨般美麗的長髮,如海藻般鋪滿整張潔白的大床,冷絕慢慢靠近她,貪婪地沁取她身上的芬芳。
她似是在夢中感覺一陣溫熱的氣息,秀美的鼻子微微動了動,甜甜的夢囈了一聲,繼續著她的夢。
冷絕幸福地微笑,雙眸只是看著她睡覺時靜靜的美態,就已經滿足了。
他沖了個澡後,拉開被子,抱著她一起睡覺。
……
*
「汪汪……」
熟悉的狗叫聲,驚醒了睡夢中的紀雨霏,最近或許因為連日熬夜打工,終於有一天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了,竟然睡到日上三竿。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眸子,環視了四周,房間裡空蕩蕩的,非常地整潔。
他……昨晚沒回來?
心底漫開了一陣酸酸的感覺。
突然,又是幾聲狗叫聲,紀雨霏驚喜的轉頭,看見小溫正搖著尾巴,吐著長長的舌頭,朝紀雨霏飛撲過去。
「小溫!」紀雨霏抱住它,任由小溫突出濕濕的舌頭舔弄著她光滑的臉頰,「小溫被這樣了,噁心死了!」
小溫繼續撒嬌,非要將紀雨霏撲倒求饒為止。
紀雨霏和小溫在房裡哈哈大笑,充滿歡樂的大笑聲,為這棟冰冷的大房子,帶來了新的氣息。
*
紀雨霏牽著小溫下樓,雖然她身邊沒有冷絕的陪伴,但至少還有小溫。
動物比起人類,更為單純且衷心,它們認定了一件事,就是一輩子的。
人類,或許太過貪婪,曾經的瘋狂與激情,會隨著時間的沖刷漸漸淡忘……薄情自私,是人類的原罪。
餐桌上,只有她和小溫,偌大的別墅,她孤零零地和小狗玩耍,而房子真正的主人,卻將她留在這裡。
「佐逸,」紀雨霏叫住了走她面前走過的佐逸,問道,「冷絕,還有……其他人,都到哪裡去了?」
「少爺陪雲小姐去醫院複診,夫人陪若琳小姐去做產檢了。」
他們都走了,連說都不說一聲,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
紀雨霏突然覺得,自己根本就不像是冷家的一份子,在這裡沒有人關心她,沒有地位,甚至連傭人看待她的眼色中,都有些不同。
「我出去散散步,一個人。」
佐逸點頭,看著紀雨霏出了別墅大門,朝花園走去。
*
剛走出花園,一輛銀色轎車緩緩地駛入別墅大門,紀雨霏停下了腳步,看著蕭沐寒獨自一人從車裡下來。
蕭沐寒眸光朝周圍掃視一圈後,觸碰到紀雨霏的目光後,立刻避開,進了別墅。
紀雨霏在花園裡散著步,越走越深……
忽然——
「雨霏。」一縷熟悉的聲音,如雨後的和風吹過心頭,他的聲音動聽悅耳。
紀雨霏轉身,看著一臉緊張的蕭沐寒。
「寒,你……」她沒有想到蕭沐寒會主動來找自己,尤其是當她望入那雙溫和的眸子,似乎與往常有些不同。
「雨霏!你為什麼要回來?你知道嗎你現在留在這裡有多危險!」蕭沐寒最不願見到的就是她重回冷絕的身邊,每每見到兩人在一起,他的心就像被人一遍遍陵遲著,有痛卻不能喊出來,還要裝作一臉的淡漠!!
他恨透自己的虛偽與懦弱,要不是為了母親,要不是為了復仇,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將她奪回!
「危險?我不覺得我很危險,現在危險那個的人,是我的母親。」紀雨霏認真地說道,「寒,你能告訴我,我母親是哪天被人擄走的?擄走她的又是些誰?」
蕭沐寒有苦難言,他緊蹙著濃眉,心中紛繁不已。
他想告訴她事實,但母親說過,如果他告訴她真相,母親將會把另一件事的真相告訴她。
那麼到時,紀雨霏一定會恨他,他和紀雨霏之間真正的關係,會讓他們永遠都無法走到一切!
忍耐與等待,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只要奪回了冷氏,完成了復仇,他會將所有知道那件事的人都解決,那麼到時候紀雨霏一定會重回他的懷抱。
「怎麼了?你好像……有什麼事瞞著我?」紀雨霏不曾見過如此怪異的蕭沐寒,複雜的眸子裡,擔憂,焦慮,自責,甚至有憤怒……紀雨霏讀不懂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蕭沐寒靠近她,想要伸手抱住她的肩,紀雨霏閃躲了一下,與他避開距離。
「雨霏,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你母親被誰綁走了,你應該能猜到的,這裡實在不方便說。」他警惕地環顧四周。
「是……『她』?」紀雨霏早就懷疑是她了,莫子惠!
「是的,我想除了她,沒有誰會和俞淑娟有如此大的仇,你呆在這裡,總有被莫子惠發現真相的一天,到時候你可能會遭遇和俞淑娟一樣的事!」
「但是……」紀雨霏皺著眉,手握成拳頭,搖頭,「但是那個人是我的母親,我一定回冷家,向莫子惠討回我母親,況且我有了冷絕的孩子,她就算想對付我也得顧及她的孫子吧。」
「你錯了!莫子惠的狠毒,你無法想像,當初我母親也是……」
「你母親也被莫子惠……對付過?」
紀雨霏猛然想起,蕭沐寒的母親當年是冷家的養女,強姦她的人正式那個變態的二爺冷為銘!
那……蕭沐寒豈不是,冷為銘的兒子!??
紀雨霏回想起冷為銘的殘暴,有望去眼前的溫柔男子,他們真的是父子嗎?
好可怕的事實,讓紀雨霏不由背脊一寒。
「雨霏,如果你怕,我會想辦法送你離開,但是你堅持留下,我也會保護你。我會在暗中幫你,一起對付莫子惠!」蕭沐寒認真的望著她,眼中充滿著堅定的光芒。
紀雨霏望著他,越來越……無法看透她曾經以為很瞭解的男人。
蕭沐寒,他真的是因為仇恨,而沖昏了頭腦嗎?
為什麼她現在覺得這個男人,陰狠起來比冷絕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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