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下她有了別的想法,「嗯……時下的姑娘們都喜愛梳什麼樣式?」
女為悅已者容……不、不,她才不是為那個惡劣世子裝扮自己,她只是心血來潮,想打扮一下罷了。
「啊?」兩名宮女一呆,「公主是問,時下的姑娘們喜愛梳什麼樣式的發鬟?」
「對,」她的問題很難回答嗎?「要不然,就替本宮梳你們認為最漂亮的樣式吧。」
「是。」回過神,兩名小宮女立即開始動手。
半盞茶的時間過後,畫眉對著鏡子,細細端詳著頭上的同心雙花鬟。
顧名思義,這同心雙花鬟便是采同心圓花樣,編辮中編入金色髮帶,以增添富貴討喜的氣息。
但是畫眉對著鏡子端詳半晌後道:「太老氣了,換一種。」
「是。」
又半盞茶的時間過後,同心雙花鬟變成七巧結鬟。
顧名思義,七巧結鬟大大小小共打七個髮結,每個結鬟再簪上珠寶飾品,顯得華麗耀眼。
但是畫眉卻雙眉一皺,「太俗氣了,換。」
「是。」
就這樣,時間不斷過去,她的發也重梳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終於覺得飢腸轆轆,小紅也累得一時拿不穩月牙玉梳,啪一聲掉在地上,畫眉這才發現梳發這件事委實耗得太久,竟梳了足足一個時辰。
畫眉從來不是個虐人的主子,當下有些歉然,「哎呀!本宮不是故意耗這麼久的。」
小藍問道:「奴婢請問公主,您究竟是想梳什麼樣式的發鬟呢?」
「本宮想梳……」一頓,畫眉窘了。
她怎麼能說,本宮想梳男人所喜愛的樣式呢?她不早就對自己說過,不是女為悅己者容嗎?
清清喉嚨,她道:「本宮是想梳個讓自己最出色的發鬟。」
「公主天生麗質,任何樣式的發鬟都會讓您如天仙一般。」小紅誠心誠意地道。
「就像方纔的同心雙花鬟,或七巧結鬟都是很好的選擇。」小藍也道。
「本宮不要那些。」畫眉想要的,不是什麼華麗花俏,繁複得必須有人幫忙才梳得成的樣式。
「難道就沒有那種簡單好看,本宮可以自行打點的樣式嗎?」
「啊?公主您何必自行打點髮式?」
「因為本宮……」猛地住口,要不整句話就溜出口了——因為本宮希望晚上同赤江見面時也能美美的。
天啊,她真的不想女為悅己者容呀!
「公主?」小紅小藍見畫眉不知在想些什麼,話沒說完就表現出一副嚇傻的神情,覺得這真的是太反常了。
「我看我們還是去請御醫來看看公主吧?」兩名小宮女開始咬耳朵.。
「可是能找誰?莫忘了趙錢孫李四大御醫都給找去替赤江世子把脈問診去了。」
「也是……啊!公主?」任誰悄悄話正說到一半,忽然有人衝過來,都會立即被嚇著吧。
「你們剛剛說什麼?」美眸大瞠,畫眉以為自己聽錯了。
「呃?奴婢想請御醫來一趟……」
「下一句。」
「可是能找誰?莫忘了趙錢……」
「再下一句!」
「替赤江世子把脈問診去了……」
就是這一句!畫眉急急地再問:「赤江世子怎麼了?」
喔!原來公主問的是這個啊。兩名小宮女恍然大悟!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聽說赤江世子風寒未癒,還是身上負了傷,天色方亮,四大御醫便奉皇上旨意前去世子客居的宮房。」
一結束早朝,皇帝便匆匆趕往赤江客居的宮房。
「叩見皇上。」外廳裡,原本正聚在一起喁喁淡論的四大御醫立刻起身行禮。
「世子情況如何?」皇帝才問著,它房外的長廊上又響起一陣急促腳的步聲。
「誰……三皇姑?」皇帝不耐煩的轉過頭,待看清楚來人是誰時嚇了一跳。
「皇上。」畫眉迫不及待便問:「他的情況如何?」
「誰的情況?」不能怪皇帝反應不過來,他還沒能從畫眉忽然奔進來的衝擊中回過神。
「世子啊!他不是病了還受了傷嗎?御醫為他瞧過了嗎?情況究竟如何呢?」
「對。」迅速恢復冷靜,皇帝看向四大御醫。「說吧,世子究竟是病了還是傷了?」
四大御醫推出趙御醫代表發言。「啟稟皇上,三公主,赤江世子是病了,也是傷了。」
原來御醫們發現,赤江不知何故,體內多了股寒氣,順著經脈蔓延全身,情況輕者將使他氣虛體無力,臥床靜養為上策,情況重者,寒氣逆脈向上流,直衝頭頂天靈蓋,當下便會五內崩血身亡。
「這麼嚴重?」聆聽著說明,皇帝與畫眉不約而同打了個哆嗦。
「但,這為什麼算是病了也是傷了?」皇帝進一步追問。
「本宮可不管這算是病了還是傷了,快醫好世子要緊。」同時,畫眉命令道。
「啟稟皇上,三公主,赤江世子體內這股寒氣,其實應為他內功功力的一部分,卻不知何故逆脈而流,但他理應也可以自身內功導引它,為可愈之傷。但此傷所伴隨之症,一如得了風寒,頭暈、高燒、流鼻水皆俱,亦可視為病也。此外,臣等無能,世子體內的寒氣,只能憑他自行導引,外力皆幫不上忙。」
說了這麼多,結論還不就是,「所以現下就只能看著辦?」畫眉脫口問。
「是。」四大御醫一臉尷尬,硬著頭皮應道。
「這不是說了等於白說嗎?」畫眉忍不住怒斥。
「三公主恕罪!」四大御醫慌張的跪下。怪了,皇上還沒發怒,公主怎麼就先激動成這個樣子?
「三皇姑,冷靜一點。」皇帝心中也覺得奇怪,隱約察覺出些什麼。「世子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他當然不能有事!他可是本宮的、本宮的……」重要畫紙呢!
畫眉咬著下唇,險些將不該說的話說出來。
冷靜、冷靜,畫眉再三告誡自己,努力恢復一貫的從容優雅。
「本宮只是關切世子,畢竟世子是皇上的貴客。」
「三皇姑說得是。」皇帝像是接受了她的說法,可是眼裡卻閃過一抹精光。
此時,原本在內室裡服侍的太監匆匆跑了出來。「啟稟皇上,世子醒來了。」
「太好了!臣下立刻再為世子把脈。」四大御醫同時轉身往內室走去。
「等等本宮!」畫眉情急之下,竟也裙擺一提,緊追在後。
「等等奴婢!」好奇是人的天性,幾名太監、宮女也跟著跑向內室。
張大了嘴,就算是親眼目睹,皇帝還是不敢相信,大家竟就這麼拋下他跑了?他是皇上耶!「要跑也該讓朕先跑才對吧?」
當畫眉氣喘吁吁地來到赤江的床前,前頭早已擠滿了一群人,除了御醫,還有為數不少的太監、宮女。
「世子您總算醒來了。」一名瘦瘦的小太監道。
「奴婢這就給您端燕窩漱口。」另一名胖胖的小宮女道。
「不,請讓奴婢先為您淨臉吧。」一名可愛的小宮女道。
「還有奴婢……」
「奴婢也要服侍您!」
目睹此光景,畫眉愣然地停下腳步,沒想到這個外來客竟是受到如此熱烈、爭先恐後的服侍。
赤江確實是個好賓客,人溫和又客氣,對太監及宮女也不吝給予笑容,還讓不少小宮女悄悄心生戀慕。
當畫眉發現那名可愛的小宮女一臉愛意,拿著布巾想靠近赤江為他擦臉時,胸中立即充滿濃濃的酸味,嬌美的臉迅速罩上一層陰影。
弄不清楚為什麼,但她就是很不高興。
「咳咳!」她很用力的咳著,眾人聞聲,朝她一瞧,這才急忙讓開。
「咦?」病泱泱的赤江,頗感意外地看著那滿臉慍惱的人兒。
「畫眉公主?您又來探在下的病了?」真是多禮啊。
「怎麼,本宮不能來嗎?」大刺刺地站在床邊,畫眉挑眉問道。
「不是,在下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想,上回她前來探病,準備了一大堆補品,希望這回不是這樣。
「你是不是還在發燒?」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是抬起小手,關切地按向他的額頭。
心思全放在他身上,畫眉渾然未覺眾人均以瞠大的眼注視著她過分親暱的舉止。
「還有一點點,但在下已感覺好多了。」嘴角揚起淡淡的笑,赤江向她道謝。「承蒙公主關心。」
「本宮在外面聽御醫說了,你這病或這傷不易痊癒,是嗎?」
如果他無法憑自身的能耐痊癒,那麼她能怎麼幫他呢?
她希望見到他健康無疾,最好是恢復至有辦法對她進行昨夜那種交易的地步。
一想到昨夜的事,兩朵紅雲飛上她的雙頰,媚眼不覺朝眼前的男人睞去。
卜通一聲,心口猛跳,赤江清清喉嚨道:「再次感謝公主關心,在下只需靜養,養足精神後,便可進行自身內功的導引,恢復體力了。」
「你需要多久時間靜養?從現下到午夜子時,這段時間夠嗎?」
「這……在下也無法預知需要多久時間,應該至少需要數日的靜養吧?」
從現下至午夜子時也才短短數個時辰,太勉強了。
而且他不明白,為什麼畫眉公主對他靜養的問題有這麼強烈的關心?
「什麼?需要數日靜養?那你不就不能夠……」當她的畫紙了?她忍不差點說出的問話。
畢竟,現下他是否能當她的畫紙是其次的問題,他能不能夠好起來才是最要緊的。
見她突然沉默,赤江一時之間也跟著默然。
但他們都不知道,他們身後的耳語可是沸沸揚揚的響起。
「天啦!世子和三公主?原來他們……」
「難怪、難怪!三公主一聽說世子病了,才會急成那樣啊!」
一直站在最後方仔細聆聽兩人交談的皇帝,自然也將眾人的耳語聽入耳中,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
赤江等了片刻,始終等不到畫眉把話說完,只好自己猜臆地開口:「請公主不必擔心在下這病,或者說是這傷……這不是頭一回,總會好的。」她所關切的,應該是這一點吧。
「不是頭一回?那要說這病,或者說是這傷,以前是何時發作的?」畫眉詫異地問。
「頭一回,是在下上戰場時。」也是頭一回親手殺人時。刀起人頭落,刺激他體內經脈中的寒氣激烈的逆流,使他頭一回主動且欣然拔開胸前小金瓶的塞子。
「你……辛苦了。」半晌,畫眉伸出小手,安撫地覆上他的手背。
這一刻,這一男一女間,似乎不需要多餘的話語,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小動作,便勝過千言萬語。
自然,這個簡單的小動作完全落入皇帝的眼中。
這對男女,看來有點譜呢。
「毛公公。」
「奴婢在。」
「傳朕口諭,派人前去告知青江王子,赤江世子因病必須暫居宮中。」
為了三皇姑的終生幸福,他這個做侄兒的倒很樂意在旁邊幫上一把;多給他們製造一點相處的時機。皇帝心中開始打起如意算盤來。
畫眉自是不知道皇帝心中的如意算盤,忙著用完早膳後就急急忙忙趕往赤江客屑的宮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