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了一下床邊的鬧鐘。
七點整。還可以再讓她多睡二十分鐘。
他再度閉上眼睛,卻在幾秒鐘後又猛然睜開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仍然熟睡的老婆,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然後小心翼翼的爬下床,抓起衣服穿上,就往房門外走去。
十五分鐘後,他去而復返,手上多了個東西。
他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在床邊坐下,傾身吻醒睡美人。
「老婆,起床咯。」他柔聲喚道,語氣中充滿了寵愛。
老婆嚶嚀一聲的睜開眼,看見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給他一個微笑,然後回吻他一下。
「早安,老公。」她帶著愛困的嗓音對他說,接著卻又再度閉上眼睛,繼續睡。
他控制不住低笑出聲,又吻了吻她。
「該起床了。」他說。
「再讓我睡一下,一下就好。」她愛困的說。
最近的她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一種永遠睡不夠的感覺,明明沒做什麼卻覺得好累,只要上床倒下就想睡到天荒地老。
看她好像真的爬不起來,不想起來的模樣,雷競乾脆也爬上床,陪她一起賴床。
「你最近好像很愛賴床哦,老婆。」他擁著她說。
「嗯……」她半夢半醒的輕應了一聲。
「你最近有沒有什麼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例如覺得很累,或常覺得想睡之類的?」他柔聲問道。
他的話逐漸滲入褚薾薾渾沌的腦中,她慢慢睜開眼睛,以愛困的雙眼疑惑的看著他問道:「你怎麼知道,老公?」
「除此之外,你最近會不會偶爾覺得反胃,想吐?」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又繼續問道。
「不會呀,你為什麼會這樣——」她的聲音瞬間戛然而止,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
她瞠目結舌的看著他,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然後迅速的在心裡算下了時間。
「今天幾號?」她問他。
「十七。」他仍定定的看著她回答道。
「只遲了兩天而己,不可能。」她迅速的說。
「別說得這麼肯定,去測試一下。」他長手一伸,拿出一盒驗孕棒放到她眼前說。
「你這東西從哪裡變出來的?」她不記得家裡有這個東西。
「剛剛下樓去買的。」
她靜了一下問:「沒順便買份早餐給我吃?」
他頓時笑出聲來,溫柔的親吻她一下,笑著問道:「你想吃什麼,我現在下去幫你買。」
她沉默不語的偎進他懷裡,將額頭抵在他胸前。
「怎麼了?」他柔聲問她,似乎可以感覺到她此刻複雜的心情。
「如果真的有了怎麼辦?」她又安靜了一會兒,這才緩慢地開口說,聲音有點悶悶的。
「你不想再生嗎?」他問她,這個問題他們之前倒是沒有討論過,「如果不想生,拿掉就好,我和你一起去醫院,順便做結紮手術。」
她驚訝的抬起頭來看他,沒想到他會這麼毅然決然的說出這樣的想法與決定。
「如果我真的不想生,你不會生氣嗎?」她問他。
「我為什麼要生氣?」他不解的反問她。
「既然都懷孕了就該生下來,而且兒子一個人太寂寞了,再生一個弟弟或妹妹陪他不是比較好嗎?一般人不都應該會這麼想?」她說。
「可見你老公不是一般人。」他微笑的親吻她一下,然後才緩緩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你真的有了,我當然希望你能將孩子生下來,替兒子多生一個弟弟或妹妹,但是你懷孕時的辛苦和生產時的痛苦,我怎會不知道?所以,除非是你自己想把孩子生下來,否則我絕對不會強迫你一定要生。」
她覺得好感動。
「那麼結紮呢?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以為男人都很抗拒這種手術。」
她看著他說。
「如果已經確定不想再生孩子,做老公的當然得去做這種手術,免得不小心讓老婆懷孕,還得讓老婆承受墮胎的痛苦,這本來就是做為老公應盡的責任之一。」
他一臉認真,理所當然的對她說。
褚薾薾感動的無以復加,因為說是這麼說,又有幾個男人真能這麼想,這麼做呢?
「謝謝你,老公。」她伸手緊緊地抱著他,在他耳邊沙啞的低聲道謝。
「謝什麼?傻瓜。」他吻了吻她的髮梢,然後柔聲催促道:「起來吧,去驗看看有沒有,如果真的要拿掉——」
「我要生下來。」
「啊?」
「我要生下來。」她再次說。
他輕輕地將她推離自己的懷抱,疑惑不解的看著她說:「但是你剛才不是說……」
「我沒說不生。我只是問你,如果我真的不想生的話,你會生氣嗎而己。」她微笑的說,眼中充滿了對他的愛意。 「他是我們用愛共同孕育出來的孩子,我當然會將他生下來,更何況我一點都不覺得替你生孩子是件辛苦的事。」一頓,她俏皮的補了一句。 「我覺得你還比較辛苦。」
雷競呆若木雞的看著她,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發什麼呆?傻瓜。」她笑問。
「我……」他突然覺得喉嚨有點緊,說話有點不順,「我們就生這兩個,我不想你太辛苦。」他啞聲道。
「好。」她微笑,柔柔的應和。兩個孩子恰恰好,但如果她這回不小心懷了雙胞胎的話,那麼,三個孩子其實了不嫌多。
他深吸一口氣,吻了她一下,才將驗孕棒放進她手中,「去測試看看。」
她點頭,起身,走進浴室。
三分鐘後,她從浴室裡走出來。
「結果怎麼樣?」雷競屏住氣息,戰戰兢兢的問道。
她以一臉哀愁的表情沉默地看著他,然後突然歎了一口長氣。
他整顆心都被揪緊了起來。
「沒有?」
她歎息地走進他懷裡之後,這才慢吞吞的說:「有。」
雷競閉上眼睛,只差一點就飆出三字經。
「既然有,幹麼還露出這種如喪考妣的嚇人表情?」他緊緊地抱了她一下,有點像是在懲罰她般的問道。
「潤兒才四個月大。」她悶聲道。
「我知道潤兒已經滿四個月了,你為什麼一直提這件事?」他不解的直接問她。
「潤兒才四個月大就表示我才剛生產完不久,結果……結果現在竟然又懷孕了,我一定會被大家糗死啦。」她嗚咽般的悶在他懷裡說。
雷競這才恍然大悟的明白她在悶什麼。
「誰敢糗你,你跟我說,我立刻開除他。」他對她說,得到的回應是胸口被槌了一下。
「我都覺得丟臉死了,你還開玩笑!」她說。
「這有什麼好丟臉的?」他說,「我們是一對相愛的夫妻,會做愛,然後孕育出愛的結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不是嗎?」
「那也用不著這麼快就有第二胎呀,大家一定會這麼說。」
「那你就說這是我們相愛與幸福的證明呀,讓他們羨慕死。」
她被他逗笑出聲,「我才沒你那麼厚臉皮。」
「好吧,那這句話就由我來向大家說好了。」他一本正經的說。
她又被逗笑,忍不住伸手撾了他一記。「討厭。」
親吻她的秀髮,他擁抱著她,感覺永無止盡的幸福與滿足充塞心田。
「老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愛你?」他感性的問。
「今天還沒有。」她回答。
「那我有沒有跟你說過,被你愛上是我這輩子最幸運也最幸福的事?」他又問。
「沒有。」
「那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和你結婚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也是最聰明的決定?」
他再問。
「也沒有。」
他忽然輕輕地將她從懷裡推開些距離,讓他能與她四目相交,凝望著彼此的雙眼。
「褚薾薾小姐。」他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她,「被你愛上是我雷競這輩子最幸運也最幸福的事,和你結婚則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也最聰明的決定,我愛你,今生今世永不渝。」
他認真的神情,深情的言語都讓褚薾薾眼眶發熱。
「討厭,你不要害我哭啦。」她將臉埋進他懷裡。
「我愛你。」他情不自禁的又說了一次。
她伸手緊緊抱著他,吵啞的聲音悶在他懷裡,「我也愛你,好愛、好愛。」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巧合?
褚薾薾站在隔間的廁所裡,聽著外頭女用洗手間裡似曾相識的對話聲,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你聽說了嗎?聽說他們的總裁夫人又懷孕了!」
「你是說雷總裁的老婆?」
「對,就是那位秘書小姐。」
「那個胖女人?」驚愕的叫聲又出現了,「真的假的?怎麼會這樣?他們不是因為有了孩子,不得己才結婚的嗎?」
「好像不是這樣。」
「什麼意思?」
「聽說他們已經在一起很多年了,而且雷總裁好像一直都很愛她,疼到接近寵愛的地步。」
「可是怎麼可能,她明明生完孩子沒多久就在工作了,連母憑子貴都得不到不是嗎?」迷惑的聲音中有著明顯的不可置信。
「聽說工作是那女的自己要做的,而且雷總裁為了怕她太忙太累,還請了兩個助理秘書幫她。」
「這太扯了啦。」
「但是這好像才是事實,以前我們聽說的都只是一些空穴來風的謠言。」
「你怎麼知道哪一個才是事實?」
「呃……」
「呃什麼?」
「就……」
「就什麼?」
「就我和小陳在交往咩。」
「小陳?哪個小陳——啊,該不會是他們業務部的那個小帥哥吧?」
「對呀。」
「喂,他年輕不是比我們小嗎?」
「小四歲。」
「哇,你真厲害。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開始的?誰追誰的?快點告訴我,快點!」
等兩人的聲音逐漸遠去後,褚薾薾這才慢慢地從隔間的廁所裡走出來,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容。
同樣是懷孕,結果第一胎和第二胎被道聽塗說的差別竟然會這麼大,她該說什麼呢?真相只有一個嗎?好好笑。不過想到自己之前竟然為了這些窮極無聊的閒言閒語鬱悶了好一陣子,她覺得自己更好笑。
洗好手搖了搖頭,她整理了一下儀容,走出女廁,卻訝然的看見她老公靠站在走道上的牆邊。
「你站在這裡幹麼?」她問道。
「來上廁所。」
「男廁在那邊。」她直接伸手指向走廊的另一頭,戳破他不打草稿的謊言。
他無奈的看著她,她則無奈的歎息。
「老公,我以為第二胎,你愛緊張和保護過度的老毛病會好一些。」她說。
「對你,我怕這毛病一輩子都好不了。」他上前牽握住她的手,苦笑道。
「這樣不累嗎?」她問他,有些心疼。
「累也甘之如飴。」
「但我怕你這樣會老得很快。」她歎息。
「若我變老了,你會不愛我嗎?」他似笑非笑的斜睨著她問。
「傻話。」她白他一眼。
他微笑,將她的手拿到嘴邊親吻了一下,深情的凝望著她輕吟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她也微笑了,回以上一句動人的承諾。
不管生死離合,牽手白頭到老是我們的誓約。
今生今世,永不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