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柔猶豫著,沒有回答。
「不能說嗎?」她再問,心裡的疑惑益發地膨脹變大。
「長輩介紹的。」林映柔婉轉的說。
這個答案讓褚薾薾愣了一愣。「長輩介紹的?該不會是相親之類的介紹吧?」她開玩笑的說。
「不是。」
褚薾薾聽到回答後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然下意識緊張到屏住了呼吸。她到底在疑神疑鬼些什麼呀?真是快受不了自己了!
可是她還是沒辦法止住自己的好奇心。
「不是的話,那是怎麼一回事?」她好奇的再問。
「其實……」林映柔欲言又止的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低頭小聲說:「其實這份工作我不是靠實力應徵上的。」
褚薾薾眨了眨眼,愣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的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說總裁幫你走後門?」她覺得不可思議。
林映柔頓時露出了尷尬與羞慚的表情,將頭垂得更低。
「唉,你不用覺得尷尬啦,畢竟特權這種東西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既然有了,不用就太笨了。」褚薾薾對她說,「我在乎的是你今後的表現,希望你能認真工作,不要落人話柄,浪費了別人所沒有的機會。」
「我會努力工作的。」林映柔立即點頭發誓般的說,聲音仍是柔柔軟軟。
褚薾薾懷疑雷競八成也是受到她這般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樣子蠱惑,才會答應幫她走後門的吧?不然,以他公私分明的個性,又怎會答應長輩做這種事?
倒是他,怎麼連提都沒跟她提過這件事呢?
是忙忘了?還是覺得它不值一提?
如果是不值一提的事,他剛才那句帶著笑容說的「你來了」,就顯得過分熱絡了。因為以他的個性,不值一提的事,他最多只會嚴肅的點個頭了事,不該是這樣的反應才對。
莫名的,心裡有種不安的感覺在蔓延著。
但會不會是她想太多了呢?都怪喜宴上那群同學愛嚼八卦啦,才會害她受影響,得了胡思亂想的後遺症,真是可惡!
可是,他剛剛對著美眉笑逐顏開的畫面卻一直印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他並不是一個會隨便對女人微笑的男人呀。
所以……
真的是她想太多了嗎?
「嗶。」
助理秘書林映柔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但她人剛去了洗手間,褚薾薾想也不想便將它轉接過來。
她拿起話筒,還來不及說出「喂」,便聽見雷競總裁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進來一下。」
她愣了愣,心裡有絲怪異,不知道他有事為什麼沒找她這個秘書,而是找新來才一個月的助理秘書?
不過在公司裡,他是上司,她是下屬,下屬是沒有權利質疑上司的。
「映柔不在座位上。」她告訴他,「有什麼事要我做的嗎,總裁?」
電話那頭似乎停滯了一秒,「不用了,待會兒她回來,你叫她進來一下。」說完,他逕自掛斷電話,好像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覺。
褚薾薾帶著疑惑的表情將話筒放回電話上,心裡的不安又擴大了一些。
過去一個月來,她總覺得他好像有什麼事情在瞞著她,而且常加班應酬都不需要她陪。
以前的他可不是這樣,有她這個美麗秘書兼正牌女友的擋駕,可以讓他免去許多喝酒或被小姐們糾纏的麻煩,所以即使她有時候累得不想陪他去,他也會把她叫進辦公室裡,盧到她點頭為止,但最近卻……
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好像就在助理秘書來報到之前不久才開始的樣子。
還是,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又是她想太多了呢?
心頭有種被烏雲籠罩的感覺,鬱鬱悶悶的。
她真的很討厭會胡思亂想的自己,但卻又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
那場喜宴她根本就不該去參加的,真是後悔莫及。
走廊上傳來腳步聲,她抬起頭,看見去洗手間的人回來了。
「映柔,總裁找你,叫你進去他辦公室一下。」她善盡職責的開口轉告道。
「好。」仍是柔柔軟軟的應和,沒有一絲做作,讓人很難討厭她。
褚薾薾看著她從桌上拿起筆記本和筆,走到總裁室前伸手敲了敲門,這才推門走進去。
「你來了?把門關上。」
雷競的聲音從辦公室裡傳出來,後面那句話讓褚薾薾倏地有種心口被踹了一腳的感覺。
在總裁室外這長長的走廊上,唯一可以聽見辦公室裡聲音的只有秘書室,而秘書室裡除了剛被叫進去的助理秘書外,就只剩下她而已。
他的「把門關上」,防的,擺明了不就是她嗎?
眼淚突然從眼眶裡掉落下來,「答」的一聲滴落在文件夾上,嚇了她自己一大跳,因為她連自己哭了都不知道。
她迅速把眼眶裡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淚水抹掉,再把文件夾上的那滴淚也擦去,好像這樣就能粉飾太平,告訴自己她剛剛並沒有落淚。
是呀,又沒發生什麼事,她怎麼會哭呢?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真的不要再東想西想了。
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她將視線從那扇緊閉的房門上移開,不再多看它一眼,低頭工作。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超過了有十五、二十分鐘,辦公室的門才又被打開,待在裡頭的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並朝她這方向走來。
「薾薾,我還有事要離開公司一趟,下班之後你直接回家,不要等我。」雷競以男朋友的身份在對她說話,而不是公司總裁,因為他叫她薾薾,不是褚秘書。
「好。」她微笑點頭。
「搭計程車,不要去跟人擠公車或捷運。」他特別交代道。
「好。」她臉上的笑容忍不住又更燦爛了些,覺得心暖暖的,有種被關愛的幸福感,先前的不安與抑鬱也跟著不翼而飛。
他再看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而她則目送到直到看不見他的背影,才將視線給收回來,嘴角含笑。
「褚姊,那我先走了。」
身旁突然響起的柔軟聲,令她眨了眨眼,愕然轉頭看向不知何時已穿起外套、背起皮包,一副準備下班模樣的助理秘書林映柔。
「先走?你要去哪裡?」她茫然不解的開口問她。
「總裁要我和他一起去。」
對方柔柔軟軟的聲音突然變成一把鋒利的劍,毫無預警的刺進褚薾薾心裡,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卻心痛得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
「總裁要你和他一起去?」她靜默了一下,輕聲問道。
「嗯。褚姊,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扯動嘴角微笑,「你快點去吧,別讓總裁等太久了。」
「好,那我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
腳步聲逐漸遠離,她的心也逐漸沉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愈沉愈深,愈沉愈冷,冷得即使她用雙臂抱緊自己,也抵擋不了那從心底散發出來的寒意。
怎麼會這樣?真的只是她想太多了嗎?
她多希望是呀,但是誰能告訴她,他為何捨棄她這個經驗豐富、能力卓越的美女秘書不帶,偏要帶一個進公司只有一個月的菜鳥新人去洽商?
林映柔除了比她年輕之外,到底還有哪一點勝過她,誰能告訴她呢?
儘管心頭冷得她渾身發顫,但奇異的她沒有落淚。為什麼呢?因為哭就代表了認輸,因為哭就代表了他真的已經變心,不再愛她了。
她不哭,因為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在他親口承認變心與她攤牌之前,或讓她難堪的親眼目睹、看見令他百口莫辯的事實——例如捉姦在床之前,她絕不相信他會背叛她,背叛他們的愛情。
她,絕不相信。
晚上十一點。
褚薾薾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第一百次看向牆面上的時鐘,以及第一百次猶豫該不該打電話給雷競,問他現在人在哪兒?
她告訴自己,她並不是懷疑,不信任他,而是擔心他的安全,畢竟交際應酬免不了要喝上幾杯,平時有她在身邊可以照顧他,但今天沒有她——
沒有她,卻有一個林映柔呀。
一個聲音從她心底冒出來,讓她眉頭緊蹙,嘴巴緊抿了一下。
她堅定的告訴自己,她真的不是懷疑他,也不是不信任他,只是擔心他的安全,擔心他會不會喝了酒,又自己開車回家。所以,打通電話問他現在人在哪兒,應該不會惹他不快吧?
深吸一口氣,在第一百零一次看向牆面上的時鐘後,她終於將手伸向電話,怎知話筒都還沒碰到,電話卻先一步的響了起來。
「鈴……」
她看一下來電顯示,是他。
故意讓電話多響兩聲,她才將電話接起,並以慵懶、一副快要睡著的聲音回應著。
「喂。」
「是我,你睡了嗎?」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達室來。
「正準備去睡。」她撒謊道。
「好,你先睡,不要等我,我今晚會晚點回去。」他對她說,背景卻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不用管我,我沒關係。」那女人說道。
「我只是要跟你說這個,我掛了。」他聞言後,迅速對他說道,然後接著就將電話掛斷了。
褚薾薾拿著話筒呆若木雞,腦袋一片空白,她剛剛是不是在作夢?而且還是一場惡夢?
是她聽錯了嗎?為什麼他的電話裡頭會出現女人的聲音,而且那個聲音還異常的耳熟,柔柔軟軟,我見猶憐,楚楚動人的,那不是林映柔的聲音會是誰的?
你不用管我,我沒關係。
雖然這句話聽不出特別的語調,但是感覺就是女人在向男人使性子撒嬌,好讓男人走不了、拋不下她,而他,果然也選擇了留下。
現在,她該說什麼?還要叫自己別再胡思亂想嗎?
一道熱流從臉頰上滑過,她無意識的伸手去摸,濕濕的。
是她的眼淚嗎?
她不是告訴了自己不哭,說哭就代表認輸,代表他的已經變心不再愛她了嗎?不是說,除非他親口承認變心,或她自眼目睹了百口莫辯的事之前,她都要相信他嗎?
那麼現在呢?他既未親口承認什麼,而她也尚未親眼目睹什麼,她為何要哭?
要哭也該等質問過他,得到真被他背叛了的答案後,再哭也不遲吧?
不要哭,褚薾薾,不要哭。
可是,心好悶,好痛,就像要呼吸不過來一樣。
六、七年的感情,六、七年的青春與付出,得到的結果難道就只有分手?就只剩分手?
可悲的是,即使他真因為第三者而背叛她、拋棄她,她卻連質問他的權利或身份都沒有,因為他們沒有結婚,男未婚,女未嫁,雙方都擁有交友和選擇的權利,即使他真的腳踏兩條船負了她,那也不犯法。
果然還是得結婚嗎?雖然結局也有可能是離婚分手收場,但至少可以擁有名正言順的發飆權。
事到如今,再想這些又有什麼用?況且不婚的人從頭到尾都是他,而不是她。
或許一開始,她因為看大姐結婚後很辛苦,而對婚姻有點排斥,但和他交往,感情穩定發展後,她便改變了想法,不只一次想像自己穿白紗嫁給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