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東郡城已經有幾十年沒有像今天晚上這麼安靜了,城外的大軍讓城內百姓們多多少少有些驚恐。大多數的百姓們更多的是選擇躲在自己的家裡,城內的大街上除了不時出現巡邏的城守軍,就再也沒有什麼人敢隨便出來亂逛了。
在魏侯府的議事廳內,曹昂、曹真以及滿寵等一干曹魏重臣都圍坐在廳內,當然,也有一部分曹魏臣子沒有來這裡,其中也赫然包括了臧霸在內!
環視了一圈在座的眾人,曹昂的臉色比起之前在城頭的時候要好很多,沉聲說道:「在座各位都是願意與我曹氏一同共赴生死之人!曹氏能得諸公輔佐,幸甚!」說著,曹昂便是對眾人抱拳一禮。眾人如何肯受曹昂的大禮,都是紛紛起身還禮。
隨即曹昂坐正了身子說道:「如今敵人兵臨城下,雖然今日三弟以性命為代價延誤了敵軍攻城,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諸公可有計策可教我?」
作為在座眾人當中最早跟隨曹操的謀士之一,毛玠第一個開口說道:「為今之計,要退敵,只有依靠虎豹騎和先登營了!若是這兩軍能夠及時趕到,擊退這城外的兩萬餘西秦軍應該是不成問題!」
「這點我也知道!」曹昂點了點頭,說道:「之前我已經親筆書寫密信,令信使出城前往長垣求援!只不過算上時日,就算是速度再快,等到虎豹騎趕到東郡,這一來一去至少也要三天時間!我擔心這時間會有所不夠!況且,剛剛我與子丹兄商談了一下,就算是虎豹騎能夠趕來,恐怕也不是治本之法!虎豹騎一離開長垣,同時也意味著將困在長垣的那十萬西秦軍給放了出來!這十萬西秦局你可不是個小數目啊!到時候若是攻到東郡來,我們也是難逃一場惡戰啊!」
這倒不是曹昂故意滅自己的威風,那被困在長垣城內的西秦軍,那可是西秦之主,不敗神話羅陽親自率領的大軍!羅陽的威名,對於像曹昂這樣的年輕人來說,實在是太過高高在上了,一想到自己會與羅陽對戰,曹昂就感覺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
聽得曹昂這麼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眾人都是低頭沉思了片刻,很快,劉曄又是開口說道:「我記得劉備手下不是還有一支七八萬大軍嘛?只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有離開兗州!要是沒有離開的話,靠這七八萬楚軍,也能夠解東郡之圍了!」
「哼!」還未等曹昂回答,一旁的滿寵就是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當然他這一哼卻不是針對劉曄的,只聽得他冷冷地說道:「靠劉備?我看還是算了吧!若不是劉備故意將張飛所率領的十萬大軍退出長垣,我們曹魏的戰局也不會變成這樣!諸位可能還不知道吧,之前查探出荀家荀尚就是與已經投靠到劉備手下的司馬家有聯繫,正要投效劉備!人無傷虎心,可虎卻有害人意!」
「呃!」這個消息眾人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一想起滿寵一直都是負責曹魏情報的,他的說法很有可能是真的!所有人都是大吃了一驚!
「哼!」曹昂自然是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不過他再次聽滿寵說一遍,心中的怒火還是會噌噌地往上冒,一手用力拍了一下前面的矮桌,哼道:「劉備是靠不住的!很明顯,劉備的打算就是希望我們和西秦拚個你死我活,再來坐收漁翁之利!所以我們現在絕對不能靠劉備!」
「呃!」這下眾人全都是啞口無言了,虎豹騎暫時指望不上,又不能依靠劉備,那眾人一時間還真想不出個好辦法來!就在這個時候,一旁一直沒有發言的曹真突然眼中寒光一閃,說道:「在我看來,這東郡城內倒也不止我們這兩千人馬!」
曹真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是為之一愣,須知之前為了抵禦西秦軍的幾路攻勢,曹魏已經是將所有的兵馬都調派出去了,城內這點城守軍已經是被壓搾到最低限度,為何曹真還會說東郡城內還有兵馬?曹昂一臉疑惑地看著曹真,不過他知道,曹真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忙是問道:「子丹!有什麼好辦法,就請儘管說吧!」
曹真點了點頭,環視了周圍重臣,最後說道:「諸位有沒有想到,今日白天我從荀府搜查到了什麼?一本賬冊!按照這本賬冊上的記載,荀府除去了嫡系和旁支的荀家子弟之外,還有近五百餘人的餘糧!這五百餘人都是些什麼人,諸位可能猜到?」
在座眾人既然能夠成為曹魏的重臣,自然都不是什麼蠢人,曹真這話一說出口,眾人都明白了過來,曹真分明就是在打城內各大世家的主意!荀家那多出的五百餘糧,分明就是荀家所豢養的家兵!荀家是曹魏除去曹家和夏侯家之外的第一大世家,在東郡城內擁有五百家兵也算不得什麼,若是算上平時安排在曹魏各地經營的家兵,至少也有七八千人之多!現在城內的大小世家有十餘個,各個府邸內所豢養的家兵零零散散加起來,至少也有個四千餘人!這可是現在東郡城內守軍的兩倍之多!
曹真提出這麼一個看似好像很不錯的建議,但眾人卻是沒有一個開口說話的。在這種時候動世家的主意,那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啊!如今強敵在外,如果強行去對世家動手,很容易引起那些世家反叛!現在曹昂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可不多,要是那些世家反叛起來,那局面反倒會變得更糟!
眾人把頭轉向曹昂,卻看到曹昂的眼睛瞇了起來,一道寒光從曹昂的那條縫隙中閃過,顯然曹昂對曹真的這個建議很感興趣。當即毛玠便是立馬勸道:「主公!此事萬萬不可衝動!若是強硬出手,引起世家的反彈,到時候只會自損兵力,得不償失啊!」
「哼!」曹昂卻是冷哼一聲,說道:「如果我不這麼做,憑現在東郡城內的實力,能夠抵擋得住城外西秦軍的攻擊嗎?既然左右都是死,為何不能拚一拚?就算是死,那些一直在掣肘父親和我的世家,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曹昂這話一說出口,眾人也就不再勸了,曹昂那遺傳至曹操的性格此刻也是凸顯出來,眾人也知道,再如何勸都沒用了,只能是作罷。到是曹真眼中一亮,說道:「主公!我倒有一計,主公可下令讓那臧霸去動這個手!臧霸之前不肯服從主公的命令,倒不如借此機會,讓他與世家鬥個兩敗俱傷,然後主公則可坐享其成!」
聽得曹真的這個主意,曹昂也是不由得點頭同意,曹昂心裡對臧霸也是同樣的怨恨!若不是他今日按兵不動,曹彰也用不著親自出城迎戰,落得戰敗身亡的下場!能夠對付世家的同時也來對付臧霸,曹昂那是再高興不過了!當即曹昂便是立刻拍板,對曹真說道:「就這麼辦,讓人持我的令牌,去傳令臧霸!哼哼,等到臧霸和世家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再出手,一舉將雙方給剷除,還可收服他們手下的兵馬!這的確是一箭雙鵰的好計!」
聽得曹昂和曹真兩人一下子就將這個算盤給打好了,在一旁的毛玠、劉曄和滿寵三人都是相視苦笑了一番。曹昂和曹真的確算是曹氏子弟中的翹楚,只是他們卻還是太年輕了,臧霸那個老狐狸,又豈會上這種當?只是曹昂的話說得也沒錯,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拼上一場!但願,臧霸沒有能夠看出這個計策吧!
毛玠三人一心祈求,只可惜上蒼並沒有聽到毛玠三人的懇求,當曹真派來的傳令官來到臧霸府上的時候,臧霸卻並不是一個人在大廳內。在聽完那傳令官說完命令之後,臧霸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哼道:「曹昂和曹真這兩個無知小輩,真當我臧霸是傻子不成?如此簡單的驅狼吞虎之計,難道會以為我看不出來?怎麼樣?蕭先生!我的建議你考慮得如何?」一邊將那份軍令丟在地上,示意軍士將那傳令官直接拖下去,一邊對坐在旁邊的一名山羊鬍子男子詢問。
燭光閃爍,照出了那山羊鬍子男子的面容,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與荀尚一同謀劃的蘭陵蕭家的家主,蕭砮!蕭砮的面色陰冷,瞥了一眼地上的軍令,然後對臧霸拱手說道:「既然他曹昂不仁,那也休怪我們不義!臧將軍!一切就聽你的!」
「好!」臧霸得到了蕭砮的首肯之後,立馬就是用力拍了拍大腿,自從今天白天的時候,荀尚一死,荀家也是土崩瓦解,各大世家也是迅速聚集在一起,蕭家也就接替了荀家成為東郡各大世家之首!現在臧霸得到了蕭家的支持,那也就意味著自己得到了東郡各大世家的支持,當即臧霸便是獰笑一聲,哼道:「有蕭先生這句話足矣!今天晚上,我們就偷開城門,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