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飄蕩在城牆上下,褐色的城牆上沾滿了斑斑血跡,在夕陽下,幾道硝煙慢慢騰空,為這戰場憑添了幾分肅穆。
聽得從軍陣後面傳來的鳴金聲,領兵在前的黃敘一臉心中不甘,看著眼前的太原城,只能是咬著牙揮臂,喝道:「全軍!撤退!」
隨著黃敘的命令下達,銳甲軍將士有如潮水般,飛快地從城牆下退去,只留下了滿地的屍首。而黃敘本人則是坐在戰馬上,狠狠地等著城頭那面「魏」字軍旗,忍不住啐了口口水,掉轉馬頭,跟著大軍一塊退回了軍營。
而在城頭上,看到敵軍退去之後,城頭上的守軍同時發出了一陣歡呼,而作為領兵大將,夏侯家的幾名兄弟也都是長長地舒了口氣。老三夏侯稱突然悶哼了一聲,一手摀住右臂,連著倒退了幾步,差點沒摔倒在地。見到如此,其他幾個兄弟都是嚇了一跳,連忙是圍了上來,老五夏侯威扶住夏侯稱,一臉緊張地問道:「三哥!你怎麼了?」
夏侯稱搖了搖頭,鬆開了自己的胳膊,眾兄弟這才發現,夏侯稱的胳膊上竟是一片血肉模糊,夏侯稱苦笑道:「剛剛和一個殺上城頭的西秦兵動手,一不小心,中了他一刀!沒事的,只是些皮外傷!」雖然夏侯稱口上說沒事,但眾兄弟也知道,如果不是很嚴重的話,夏侯稱絕對不會是剛剛那個樣子,肯定是受傷的時候,夏侯稱一心退敵,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傷口這裡。現在敵軍已退,夏侯稱心情一放鬆,這才察覺到疼痛了!
當即老二夏侯霸沉聲喝道:「來人!來人!把軍中醫師找來!」夏侯霸這麼一說,眾兄弟這才反應過來,大家都不會醫傷,這麼圍著根本沒有半點用處,立馬幾個兄弟便是幫著去找醫師來為夏侯稱醫傷,而剩下幾人則是親自動手扶著夏侯稱下了城頭。
除了幫著夏侯稱之外,城頭上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比如打掃戰場、清點傷亡,自從半個月前西秦軍將太原團團圍住,開始攻城之後,就天天都是如此。
說起來,還真要多虧之前陳群為夏侯兄弟們所出的那個主意,將并州各個城郡的守軍都調集回來,而成果也是出乎意料的好。西秦軍要攻佔并州的消息傳遍了并州,立馬就引起了并州各地的慌亂,在得知夏侯衡下令調集所有并州兵馬聚集太原之後,幾個世家也是主動貢獻出了自己的家兵,顯然並不是所有并州人都歡迎西秦軍的到來,當然,那幾個世家也是希望能夠跟著自己的家兵部隊躲到太原來。不管怎麼說,在短短時間內,夏侯兄弟竟然在太原聚集了近五萬餘人的兵馬!
而就在一個月前,西秦軍也是終於攻打到了太原城外,西秦軍竟然也有近六萬餘人!之前西秦軍也是用了各種辦法,想要讓夏侯兄弟領兵出城一戰,但在夏侯衡的命令下,沒有一人接這個茬,老老實實守著城頭。反正時間拖長了,反倒更合夏侯兄弟們的心意,夏侯兄弟們也是樂見其成,要是能夠拖到援軍到來,那就最好了!
不過顯然夏侯兄弟的想法沒有那麼容易實現,只等了半個月,西秦軍就開始了對太原城的攻擊,而且攻擊的程度可以用狂風驟雨來形容!幸虧夏侯兄弟一個個都是驍勇善戰,要不然,這太原城還真有可能被西秦軍給攻破了!
夏侯兄弟各個都是英傑,這清點戰場的工作,他們很快就完成了,當戰報交到了暫時作為守軍指揮的夏侯霸手中之後,夏侯霸的臉色卻並不是很好看。根據戰報,今日戰死的將士有一千三百餘人,受重傷不能繼續戰鬥的也有四百餘人,剩下那些輕傷的士兵有將近兩三千人!這可是這半個月以來,損失最為慘重的一天!經過了這半個月的廝殺,夏侯兄弟們雖然守住了太原城,但所付出的代價可是不少,五萬餘守軍已經減員了二萬四千多人,加上今天的損失,已經上升到二萬七千多人了,超過了原本守軍人數的半數,也難怪夏侯霸的臉色難看了!
在旁邊的老四夏侯威也是明白夏侯霸的想法,對夏侯霸安慰道:「二哥!也不用太過擔心!我軍損失嚴重,那西秦軍的損失更大!粗略估算,加上今天,西秦軍應該已經損失了四萬餘人吧!況且今日我軍損失雖多,那也是因為今日西秦軍的攻勢特別兇猛的緣故!相信對方也不可能連續幾天都保持這樣的狀態!沒事的!我們一定能夠守住太原城!」雖說西秦軍損失很大,但夏侯威可是絕口不提出城攻擊西秦軍,西秦軍的戰鬥力有多強,就算是沒見過,也都聽過,雖然現在西秦軍的兵力已經是漸漸少於守軍,但穩妥起見,還是死守太原比較好!
聽得夏侯威的勸說,夏侯霸卻是搖頭說道:「四弟!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問題!西秦入侵并州已經過去一個半月了!甚至圍城也圍了一個來月!可到現在都還沒有看到援軍的影子!我擔心,會不會是援軍出了什麼問題!」
「呃!」夏侯霸所說的,其實也是夏侯威心中的擔憂,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苦笑著說道:「或許,援軍正在路上也不一定!大概是被什麼東西給耽擱了吧,現在各地的兵力都有些捉襟見肘,主公要調動兵馬,也需要時間啊!」
「但願如此吧!」夏侯霸也只能是讓自己相信是這個原因了,之前還沒有被圍城的時候,東郡曾經傳來了一個消息,說是主公正要將駐守與兗州的兵馬調到并州來援助太原,這兗州的佈防可不是能夠輕易調動的,或許真的是調動程序繁瑣,才耽誤了這麼久。想到這裡,夏侯霸忍不住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拳頭,忿恨道:「可惡!現在太原被敵人給團團圍住,城內的消息傳不出去,城外的消息也傳不進來!這一抹一片黑的感覺真不好過!」
連一向穩重的夏侯霸都是這副模樣,可見現在的情況有多糟了,在旁邊的夏侯威只能是連連苦笑,望向城外的敵軍軍營,心中也是期盼著援軍早日趕到才好!
太原城頭上一片愁雲,城外的西秦軍營的大帳內,氣氛也好不到哪裡去。剛剛從戰場上回來的黃敘一進來,就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營帳內的馬扎上,一臉氣得鐵青,一坐下就是衝著營帳內的軍士喊道:「還愣在那裡幹什麼?沒看到我都快被渴死了嗎?快給我拿水來!」
雖說黃敘的脾氣沒有周倉那麼臭,但也是西秦軍中出了名的火爆,眼看到黃敘心情不好在發飆,那些軍士哪裡還敢怠慢,別讓黃敘把火氣都發洩在自己身上,那可就遭殃了!當即,那名被黃敘呵斥的軍士就跑得比兔子還快,立馬就是往營帳外面跑了!
就算是如此,黃敘這一肚子的火還是沒消,又是朝著營帳內剩下的軍士橫挑鼻子豎挑眼,找著借口就一通亂罵,罵得那些軍士一個個都是抱頭鼠竄,生怕慢一步,自己的腦袋就要被砍了。
「好了!別鬧了!」營帳內可不只是黃敘一個人,一直坐在上首的劉辟見到黃敘越來越不像話了,也是及時開口喊了一句,總算是止住了黃敘的亂發飆。不過劉辟也是理解黃敘現在的心情,畢竟這整整半個月過去了,硬是拿不下一個城,這對於西秦軍以往的戰績來說,那可是前所未有的!黃敘以前打慣了順風仗,現在碰到這麼一檔子事,自然是有脾氣了!頓了頓,劉辟又是轉頭對坐在另一邊的姜維說道:「伯約,現在這太原城久攻不下,我軍的損失也是極大,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啊?你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姜維思索了片刻,說道:「其實我們這次會在太原耽誤這麼長的時間,一來是因為夏侯衡等人用的計策得當,給我們攻打太原增加了許多的難度;二來,也是因為我們這次的準備不夠充分,兵力和輜重都沒有準備充足,奇襲還行,可要是像現在這種情況的正面對抗,恐怕我們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拿下太原了!」
「那怎麼辦啊?」坐在姜維身邊的周倉忍不住了,立馬就是喊了起來:「主公傳來的命令,是讓我們盡快拿下并州,然後和子龍一塊夾攻冀州!眼看著主公馬上就要從函谷關出兵了!我們總不能老是困在這裡吧?」
周倉的話讓眾人都是一臉無奈,這的確是沒辦法的事情,之前的計劃,分明是讓劉辟佯攻并州,吸引曹魏的援軍。既然是佯攻,劉辟就沒有多帶兵馬,連墨門製造的那些攻城器械都沒有帶上。可沒想到,半個月前,突然接到從長安發來的軍令,直接推翻了先前的計劃,讓劉辟等人全力攻打并州,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并州,然後進軍冀州!就因為如此,所以劉辟才會在半個月前下令強攻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