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曹仁在其間幫忙,加上馬超又能主動認錯,夏侯惇等人也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擺了擺手也就算了。夏侯惇皺著眉頭對曹仁說道:「子孝,主公呢?」在太守府鬧得這麼厲害,曹操都還沒有出現,顯然曹操並不在太守府內,所以夏侯惇才會有此一問。
曹仁苦笑了起來,若是曹操在府上,哪裡會讓馬超鬧得這麼厲害,當即便是回答道:「主公和大公子一大早便是出府了,說是要去郊遊!而且只是帶了一些親兵出去,連我也不知道主公到哪裡去了!」
「呃!」聽得曹仁的回答,夏侯惇也是苦笑了起來。在別人眼中,曹操是個行事謹慎的奸雄,可在夏侯惇等一干和曹操從小玩到大的同伴心目中,曹操永遠都是那個放蕩不羈,隨時都有可能會發瘋的神經小子!隨即夏侯惇也只有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著周圍一大票人一擺手,說道:「主公不在這裡,我們留在這裡也是無濟於事!走!我請你們喝酒去!」
「噢噢!」都是廝殺的漢子,又豈有不喜歡喝酒的?一聽得夏侯惇說要請喝酒,夏侯淵那是第一個喊了起來,剩下的顏良、文丑也是紛紛響應。倒是那馬超似乎有些不甘心,還想留在這裡等曹操,在馬超身邊的曹仁見了,立馬就猜出了馬超的想法,笑著對馬超說道:「馬將軍!你現在在這裡等也不是事!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差這點時間了!走吧!好好地醉上一場,或許對你的心情也有幫助!」
聽得曹仁這麼說了,馬超也是有些猶豫,最後也不得不承認曹仁說得在理,無奈地點頭答應了下來。見到馬超答應了,曹仁也是哈哈一笑,卻是乾脆手臂一展,直接罩住了馬超的脖子,拉著他就跟著夏侯惇的身後往府外走去。對此,馬超也知道曹仁是好意,只能是回以無奈的苦笑,由著曹仁去了。
與此同時,在東郡城以西,一處高山之上,曹操與自己的長子曹昂正駐馬立在山崖頂端,遙望前面的河山。而曹操帶來的那些親兵,此刻也被曹操給支到半山腰上去了,可以說,整個山頂上,就只剩下他們父子倆了!
深深吸了口氣,曹操此刻卻是露出了以前從未在曹昂面前表露過的神情,看得曹昂那是心中一陣驚疑。曹操嘿嘿一笑,卻是一個翻身下馬,因為曹操的坐騎已經是站在懸崖邊了,他這一動,頓時就差點讓戰馬的馬蹄滑出懸崖,也是嚇了曹昂一大跳!忙是喊道:「父親!小心!」
可是曹操卻是一點也不擔心,穩穩地落在地上,反手一拉,便是將坐騎給穩住,對著曹昂就是笑道:「子脩!這樣就給嚇到了?哈哈哈哈!那可不是我曹孟德的兒子做的事!」
見到曹操沒事,曹昂這才鬆了口氣,而聽到曹操的話,曹昂也是嫩臉一紅,一咬牙,也是學著曹操的樣子,就這麼立在懸崖邊翻身下馬!不過曹昂畢竟是個年輕人,身手比起曹操這個半輩子在戰場上廝殺的老將那是差多了,就在曹昂快要落地的時候,忽然坐騎的前蹄一滑,就這麼滑出了懸崖邊!而還在空中的曹昂根本就是無從借力,被坐騎這麼一甩,整個人竟然飛了出去!
在空中飛了起來的曹昂一時間整個腦袋都是空白一片,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自己這是要死了嗎?原來死,竟然是這麼容易!
眼看著曹昂就要摔下山崖,忽然一隻手猛地抓住了曹昂的後衣領,就這麼穩穩地將曹昂給拽了回來!等到曹昂雙腳落到實地之後,這才反應過來,就在剛剛那一瞬間,自己經歷了一番死裡逃生!好不容易穩住心神,曹昂轉過頭一看,自己的父親此刻正一手抓著自己的後衣領,而另一隻手則是抓住了曹昂坐騎的韁繩,也是幫著曹昂把戰馬給穩住。
看著曹操那似笑非笑的模樣,曹昂的臉頰又是通紅一片,自己一個大小伙,剛剛竟然連已經步入中年的父親都不如!曹昂滿臉羞愧地對著曹操拜道:「多謝父親相救!孩兒,孩兒給父親丟臉了!」
「呵呵!」曹操只是用力拍了拍曹昂的肩膀,笑道:「年輕人,有衝勁是件好事!沒有什麼可丟臉的!」
說完,曹操又是轉過頭,望向了懸崖外的一片大好河山,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隨即對曹昂說道:「子脩!你看這江山美嗎?」
聽得曹操的提問,曹昂不由得一愣,隨即轉頭望向了面前的景色。一片廣袤的森林,被一條宛如銀帶的河流一分為二,遠處的青山在雲煙的環繞下,若隱若現,的確是上好的景致。曹昂也是不由得歎道:「此情此景,確實是美!孩兒恨不得能夠將這景致畫下來,帶回房中日夜欣賞!」
「嗯!」曹操睜開眼睛淡淡一笑,從曹昂的話語中,曹操聽出了一種別樣的情緒,那是一種對美好事物的野心,希望永遠佔據所有美好事物的野心!不過曹操卻並沒有覺得奇怪,因為這種野心他也有,曹昂是他的長子,繼承到自己的這種性情很正常!曹操伸出手,卻是虛點著那江山,說道:「江山如畫,卻不屬於我所有!可惜!可歎!子脩,你是不是有這種想法?」
「呃!」曹昂不由得一愣,顯然曹操的話點中了他的心事,有些驚訝地望向了曹操,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是默然無語。
曹操轉頭看了一眼曹昂,卻是彷彿已經看穿了曹昂的心思一般,笑著說道:「子脩!這江山,不是我們的江山!是漢室的江山!而現在的漢室,還配有這樣的江山嗎?從先帝到被董卓廢除的少帝!再到當今天子!他們為這個江山做出過什麼?在他們的統治下,這個江山只是淪落到支離破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子嗎?」
「呃!」曹昂可不像夏侯惇、曹仁他們和曹操接觸那麼多,實際上,曹昂雖然是曹操的長子,但一直到曹操當年刺殺董卓失敗後,逃回陳留,曹昂才第一次見到這位父親!而此後,曹操又是忙著東征西討,更沒有時間和兒子談心,所以在曹昂的心中,曹操的形象還是十分陌生的!今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曹操如此狂態,更為曹操口中的狂言而吃驚不已!瞪大了眼睛看著曹操,剛剛他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現在,他是不敢回答!曹操剛剛的話若是傳了出去,那只怕天下人都會指著曹操的脊樑骨罵!
而曹操卻是絲毫不在意,忽然雙臂一展,就像是要把眼前的這幅江山圖畫擁入懷中一般,說道:「子脩!自從當年在虎牢關外,羅子悔跟我說了那一番話之後,我突然像是醒悟過來了一般!在此之前,我不惜投身賊黨,不惜冒險去刺殺董卓!現在看來,那時候的我,真的是很傻!竟然會為了這麼一個腐朽的朝廷,做出那麼多不惜生命的事情!簡直就是個笨蛋!」
聽得曹操似乎是越說越離譜了,在旁邊的曹昂那也是聽得膽戰心驚,心裡不由得琢磨,難道父親這是要擺明旗幟謀反?這可不是什麼好主意啊!現在漢室還是天下人的人心所向,要謀反的話,只怕父親會立馬遭到天下各路諸侯的圍攻!可看著曹操的狂態,曹昂又不知道該如何勸阻自己的父親,只能是在旁邊默不作聲。似乎讓父親發生如此變化的,卻是那個羅陽當初對付清說的一番話,只是不知道當時羅陽對父親說了些什麼?
曹操對著空氣破口大罵了好一會兒,這才停了下來,隨即又是笑了起來:「不過這倒也不是一點用也沒有!你看,我現在能夠有這般成就,也是多虧了以前的那番經歷!」
說著,曹操突然把手放在自己面前,用力握拳,隨即又是鬆開,轉頭望著曹昂笑道:「子脩!你知道嗎!我開始明白羅子悔為何能夠從一介寒門,爬到如今權傾天下的地位了!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把漢室放在心上,他能夠拋開這種負擔,完全從自己的角度去想!所以,他才能夠把這天下的局勢看得如此清晰!」
聽得曹操這麼一說,曹昂似乎有些明白曹操今日突然帶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當即便是試探著說道:「父親,莫非是希望孩兒也能夠學那羅子悔,拋開那些負擔?」
「不錯!」曹操露出了讚許的目光,點了點頭,說道:「子脩!你的能力不比我差!我相信,將來你的成就也一定不會弱於我!你所要做的,那就是學那羅子悔,要拋開一切負擔!什麼漢室!什麼天下!只要它阻礙了你往上爬!那你一定要毫不猶豫地把它們給踢開!子脩!你做得到嗎?」
拋開所有負擔,這句話說起來很容易,可對於自幼便是接觸君臣之道的曹昂來說,這無疑是對他思想的一個顛覆!不過曹昂畢竟是曹昂,奸雄曹操之子!在猶豫了一小會兒之後,曹昂突然抬起頭,神情堅定地點了點頭,一字一句地說道:「父親!孩兒能夠做到!」
「好!」曹操這次帶曹昂來這裡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響徹了整個山頂。當即曹操便是用力拍了拍曹昂的肩膀,轉身直接翻身上馬,對曹昂喝道:「子脩!記住!我們只有五年的時間!五年之後,我們曹家,要讓這江山永遠歸我們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