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長安城前,天卻已經暗下來了。當張繡來到城門前時吊橋已經收起,城門緊閉著。城內的軍士也見到張繡,便喝道:「今日城門已關,明日請早吧。」
張繡卻是提氣大喝道:「金城急報,有金城太守手書印信在此,快開城門,遲了誤了軍情定斬汝等之頭。」
張繡的話一出,明顯感覺到城頭上軍士一陣混亂,張繡見目的已經達到,便靜靜地等候著。
很快城頭之上就來了一主事之人喝道:「汝乃何人,有何急報?」
張繡皺了皺眉,喝道:「吾乃金城太守府中屬吏張繡,羌人叛亂,已經攻下金城,太守大人已經殉城了。」
此言一出,城頭上又是一陣混亂,那人喝止一番之後又問道:「有何憑證?」
張繡有些無奈,只得再次大喝道:「吾有金城太守手書及印信,快開城門,帶吾見京兆尹大人備陳軍情。」
那名主事之人見到城下確實只有張繡一人,才命軍士打開城門,張繡進城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將士的戒備,待得張繡進城之後城門重新關起,那些漢軍士卒才明顯鬆了口氣,一名中年漢子來到張繡跟前,見到馬背上還坐著兩名孩子,奇道:「此二童何人?」
張繡答道:「金城太守遺孤,乃是吾突圍之時受太守所托帶出。」
此話一出一眾漢軍將士頓時呼吸有些不順了,在亂軍之中突圍本就不易,更何況還帶著兩名孩童,看那兩名孩童雖然凍得臉頰通紅,但精神卻是不錯,再看三人卻是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傷痕,只是衣服和馬匹上沾滿了鮮血,而張繡的虎頭金槍上結著一層暗紅色的血跡,知道張繡確實經歷大戰,也不太會相信張繡所說的話。
此時一眾漢軍將士望向張繡的眼神已經有些變了,知道眼前這名年輕人絕對是頂級猛將,帶著兩名小童突圍並且毫無損,古今恐怕也沒有多少人能做到。
其實他們也沒有想到張繡面對的只是羌人前鋒,遠不是他們想像中的數十萬羌人大軍,而且突圍之時張繡先射死指揮作戰的羌人頭領突出太守府的包圍,後突破城門時依靠颯露的度,在羌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奪門而去,後又射死守門的羌人將領使他們來不及組織追趕,故此才使得三人毫無損。如果是被數十萬羌人大軍圍城,恐怕張繡單人獨騎殺出重圍也不是易事。
不過事實既已做成,過程已經不太重要,武人敬重強者,那名軍官客氣地對張繡說道:「小兄弟,且隨吾見京兆尹大人。」然後又對身後的軍士吩咐道:「快去準備酒菜熱水,待這位小兄弟和金城太守大人的遺孤好好梳洗和吃喝。」旁邊那名軍士應了一聲就下去準備了,看度甚快,而張繡卻是將二小放下馬,對那名軍官說道:「大人且將他們領去梳洗吃喝,待繡見過京兆尹大人之後再接回他們。」
那名將官當即應下,然後吩咐人帶走兩名孩童,自己則是領著張繡去見京兆尹。
到得京兆尹府的內堂,張繡見到一頷尖嘴薄的中年文士坐在主位上,張繡見得當即不易擦覺地皺了一下眉頭,雖然他不太懂得看面相,但皮毛還是略懂一點的,眼前這名京兆尹大人明顯就是一副小人相貌。
張繡心裡有些底,便從懷中取出陳懿用血書寫的絹布,和那裝著金城太守印信的小盒子,將它們都交予那京兆尹。那京兆尹展開血絹一看,張繡明顯見到他皺了一下眉頭,看完之後又打開小盒子看了一下,才蓋起小盒子,問道:「汝獨自逃出金城?」
張繡一聽這話,就有些不高興了,但還是回道:「回大人,下官奉太守大人之命突圍傳訊,向朝廷請求援兵。」
京兆尹嘿嘿笑了笑,說道:「如此說來你家大人卻是留在金城?」
張繡應道:「是。」
京兆尹聽後立即變了臉色,喝道:「來人,將此逃兵拿下。」
張繡一聽,不由得呆了一下,但還是問道:「大人,屬下只是奉命出城,如何是逃兵。」
京兆尹冷哼一聲,說道:「你家太守與金城共存亡,獨汝一人逃出,汝豈不是逃兵?」
張繡聽了此話覺得甚是牽強,不,簡直是無理,但此處乃是京兆尹的地盤,他說的話就是命令。而此時外面衛兵已到,正想上前拿下張繡,張繡雙手用力,將兩名衛兵推開,大喝道:「吾不畏刀槍從羌人重圍中殺出,今日看誰敢拿吾。」然後又對那京兆尹喝道:「信我已經送到,如何處置乃大人的事,不過在下還是奉勸大人,有些事情拖延不得,若是朝廷怪罪下來,丟的可能不止是官,還有身家性命呢。」張繡說完之後拂袖離去。
那名京兆尹還在不停地喊人要將張繡拿下,不過在張繡進京兆尹府的那一刻開始,守城門的漢軍已經將張繡的英雄事跡悄悄地傳播到他們耳中,時間雖然不長,但有人知道張繡的事後,自然拉住要想跳出去的同伴。
就這樣張繡大搖大擺地走出京兆尹府,行得數里,那名領他到京兆尹府的漢軍將領追了上來,問道:「小兄弟,方才怎麼回事?」
張繡將剛才的事說了一下,漢軍將領苦笑道:「唉,小兄弟有所不知,我們這名大人其實乃是捐官所得,任上已經做了不少糊塗事,想不到這次又……」
張繡聽了之後恍然道:「原來如此,不過這麼下來,卻是又不知要犧牲多少前線將士和關中、涼州兩地百姓了。」
那名漢軍將領苦笑地點了點頭,然後對張繡說道:「吾已經命人將陳太守遺孤送來。」
張繡點了點頭,問道:「還未請教兄台姓名?」
那漢軍將領笑道:「在下胡軫,字文才,涼州人士。」
張繡心中小小地驚訝了一下,這胡軫好像是日後華雄麾下的將領,壓下心中的驚訝,張繡拱手道:「在下張繡,字伯淵,涼州武威人。」
胡軫回了一禮,說道:「小兄弟,欲到何處,若無去處不若到為兄家中,如何?」
張繡也覺得眼前這個胡軫不錯,便回道:「家叔在長安之中有一府,在下準備到家叔府上小住一段日子,卻是可以每日尋胡大哥吃酒。」
胡軫聽了之後笑道:「哈哈,汝既留在長安,吾就放心了,酒錢自然由吾來付。」這時陳松和陳瑤兩個小孩子已經吃飽並且換了身衣服,見到張繡之後一路小跑撲進張繡懷中。
張繡呵呵地笑著摸了摸兩人的頭,向胡軫拱手道:「胡大哥,小弟先告辭了,明日到城門處尋胡大哥。」
胡軫笑道:「好,一言為定。」
張繡與胡軫告別之後,領著二小牽著颯露望城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