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冷冷淒淒。
前些時日還是艷陽高照,如今這天轉瞬已然變冷。
傲歌嘴角含笑,靜靜的看著他對面的男子,可那笑意卻未達到眼底。
「跟大哥回去吧,這麼多年了,你也該收心了。」那男子語氣悵然,還好似夾了幾分蒼涼。
傲歌嘴角的笑意不減,端起面前石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繼而淡淡的道:「其實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妥的。我回去,只會引發更多的糾紛,如此,還是不要打破現狀的好。」他抬眸,掠了一眼天際漂浮的白雲,纏嬋涓涓,「遠離了那些惱人的糾紛,做個閒人,這種日子,也不失為一種灑脫。」
「那些不是你的錯,根本原因也不在你,只要你肯說清楚一切,大家都會看明白。」那男子的臉上浮出一絲擔憂。
「這樣,不是很好麼?一切都已經變得平淡,我們為何還要攪動那本已澱清的水呢?我若翻出那陳年的舊賬,必定有人受到牽連,屆時,又會有多少人陷入這仇恨的紛爭。」傲歌的俊臉上平靜的不起一絲漣漪,仿若看透了這紛紛擾擾的亂世紅塵。
「可是,你的腿……」
「沒什麼大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失了這條腿,同時也斷了那些人無謂的念想。」傲歌淡笑,如果這就是報應,那就讓他一個人承受吧。
他對面的男子看了他一眼,也沒有繼續答話,倆人只是靜靜的坐著,品茶,看秋。
「凌上了請旨賜婚的折子,你有什麼想法?」那人抿了一口香茗,轉眸看向傲歌,靜靜的,卻又緊緊的。
傲歌眸子裡的笑意閃了閃,嘴角帶起一抹暖笑,道:「很好。有他照顧丫頭,我很放心。」
「那你呢?你不也中意她嗎?」
「有時候,想要和得到是兩回事。這世上,很多的事,很多的人,並不是永遠都能隨著我們個人的意願來的。我最想給她的,並不是她最想要的,既然如此,那我便退而求其次,放手,或許就給了她她最想要的。」傲歌嘴角含笑,淡淡的如同秋日裡綻開的白菊,高潔,淡雅。
「如此,那我知道了。」那人站起身來,拂了拂身上的錦袍,回頭看向傲歌,輕聲道:「她很好,多年來一直吃齋念佛,日子過的倒也平靜閒適,你,不用擔心。」
「那便多謝了。」
「皓,我們是親兄弟,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說罷轉身,留給傲歌一個寬闊俊逸的背影。
傲歌低頭淺笑,親兄弟嗎?
是不是這就是勝利者最慣用安慰別人的借口?
還是說,當初的他,也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的去爭皇位,迫不得已的與自己為敵?
…………
濮陽凌一臉沉重的看著地上的衛擎,暗啞著嗓子,略帶低沉的聲音傳來,「那黎騫呢?」
「黎騫自昌平鎮之後就失了蹤影,此時下落不明,據探子回報,黎鴻義暗地裡培養了數百名死士,專為他效命,只聽他與黎騫的調遣。」衛擎的頭垂的不能再低,這次的事發生的太突然了,雖然早料到會有今天這一步,但沒想到會來的這麼早。
濮陽凌一臉的陰沉之色,黎鴻義那老狐狸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你去派人通知姬慕航,告訴他我有事與他商量。」
衛擎聞言,有些猶豫的道:「主子,這次黎大人事先好像去過姬大人的府上,過了好些時辰才回府。」
「無礙。你去吧!」濮陽凌擺了擺手,去找姬慕航也是去試試姬家的態度。
衛擎領命,躬身出了書房。
濮陽凌也沒閒著,這時候,他最擔心的就是伊雪,他不想給人有機可趁,何況,伊雪他賭不起。
傲歌此時也收到了消息,黎家與東陌皇族有染,多年以來在暗中一直秘密聯繫。可是,傲歌有些不解,既然是秘密聯繫,為什麼此時自己卻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這個消息。
就期間,究竟是陰謀還是巧合?
傲歌潛意識裡有些不信,可是如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黎家,卻又讓人挑不出半點可以為之辯解的地方。
他眉心緊擰,如果說黎家真的有叛國之心,那麼當年的事該怎麼解釋?還是說,他們此時的不忠就是源於當年的挫傷。
「蒼月。」
「谷主。」蒼月閃身立在傲歌的身後,低聲道。
「黎家此時是什麼反應?」傲歌心裡還是有些微微的擔心,怎麼說黎鴻義也是他的舅舅,他不可能對此事無動於衷。
「黎大人已經將家眷暗中接出了皇城,好像是朝鄴城的方向去了。」
「他們怎麼會去鄴城?那裡是南陵與東陌的交界,如此一來,這黎家便坐實了叛國的罪名。」不,這裡肯定有蹊蹺,黎鴻義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膽的將自己陷入絕境,他不信,這裡面肯定有什麼旁人不瞭解的秘密。「那凌王那邊呢?」
「凌王殿下派人去找了姬家的公子,說是有要事相商。」
「姬家?蒼月,你此時去盯緊姬家,尤其是姬雲天。」傲歌瞇了瞇雙眸。
「谷主可是懷疑姬家?」蒼月淡淡的道。
傲歌抬眸,看了看院外的林木,道:「姬家不可不防,皇上封了雯慧皇后的兒子為太子,可姬家的反應太過平靜,無一絲漣漪,甚至是後宮的姬貴妃,也是安靜的出奇,這,加人不得不懷疑。」
「屬下這就去。」蒼月躬了躬身,飛快的閃身而去。
蝶青怡站在不遠處,看著傲歌緊蹙的眉頭,她很想上前替他撫平,可是終究還是沒有動。
「既然來了,就過來坐坐吧!」傲歌低歎。
蝶青怡彎了彎嘴角,緩步上前,溫和的道:「今天又沒有感覺好一些?」
「嗯,吃了藥,腿也沒那麼涼了,感覺好多了。」傲歌轉過身來,看著一旁笑得隱忍的蝶青怡,「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無事的,你本就為了救我才傷的,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蝶青怡此時心裡難過極了,她巴不得當初受傷的人是自己,那樣,或許他對自己又是另一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