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除下面具後依舊俊美無鑄的面容,從墨流殤的妖嬈傾城之美到南宮絕如刀削般深邃俊美,兩種不同的風格在眨眼之間就轉換過來,隨著面貌的改變氣質也隨之改變,做為墨流殤時慵懶邪魅漫不經心已然不再,剩下的只是身為南宮絕時的冰冷難測,這一切就這麼理所當然,林晨曦突然有一刻的失神,因為在印象中一向如千年寒冰般冷冽的面容上,竟然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眼中的冰冷依舊未能散去。
林晨曦垂下眼瞼,故意忽視他臉上的笑意給她帶來的影響,「為什麼要以另一個身份存在?」
「為什麼?」南宮絕聞言冷冷一笑,「你說當一個男人為了自己的權利地位聯合其他人來害自己結髮十載的妻子,妻子死後剛過一載,就讓一個十歲不到的孩子帶著六歲不到的幼弟獨自到一個窮山惡水之地自生自滅,多年不聞不問,你說這是為什麼?」此時他的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彷彿就像是回到了多年前目睹母親死亡的那個冰冷冬夜的小男孩,話語中是濃的化不開的強烈恨意,每每想起那個令他憎惡的牢籠,母后那泣血的容顏就浮現在眼前。
他,真的好恨!
「你……」看到他沉痛的雙眸,林晨曦心弦驟緊,一絲不知名的情緒在心中蔓延開來。
南宮絕只是輕輕一笑,似是沒有所覺,「母后走的那天她笑的很美,真的很美,我們到母后的宮殿時,母后正癱坐在地上,她一直向我和辰在笑,她向我們伸手,她把辰的手交到我的手中,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我知道母后是讓我好好照顧辰。後來母后那白色的衣服上沾染上點點的嫣紅,那是母后的血,母后的口中流了好多的血,我怎麼擦也擦不盡,我知道她很痛,但她卻一直在笑,真的,她一直在往我們笑,但她卻怎麼也不願閉上眼睛,我求她,她怎麼也不應我,母后以前最疼我們了,但那天辰一直哭,母后怎麼也不肯起來抱抱辰或是捏著辰的小臉說『辰兒,你是個小小男子漢呢,怎麼能老是哭鼻子呢!』」
「你……」他為什麼要和自己說這些?以前雖聽雲姨說過這段往事,但此時聽他親自說出,心更加緊緊地抽痛起來。
他卻依舊在笑著,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像是在說一個和他毫不相關的故事一般,「辰卻不依,一直在喊著:母后,母后!你快起來啊!辰兒要母后抱抱!然而他喊了半天也不見曾經對他有求必應,寵愛有佳的母后起來輕輕的擁抱他一下,喊到最後,小小的聲音中已經帶著哽咽,眨著一雙濕潤的大眼問著我說:太子哥哥,母后怎麼不來抱抱辰兒,母后是不喜歡辰兒了嗎?我說:辰兒乖,母后是和辰兒捉迷藏呢!
後來雲姨進來了,我告訴她說:從此以後南宮絕再也不是原來的南宮絕,血債必須要用血才能來償還的。我想雲姨那時也是嚇壞了吧!」說到這,他低低的笑了聲,只是笑中毫無溫度可言。
是啊!當時雲姨告訴自己這些的時候自己也很是吃驚呢!他該是受了多大的傷痛才能說出如此很絕的話來,一個八歲的孩子,抱著只有四歲的稚弟,輕描淡寫般說出可以讓一個大人都感到不寒而慄的話語,他心中的傷痛該有多深!
也許那一夜,他的世界不再有其他的色彩,有的只是那濃的化不開的黑暗罷了!
「你不要在說了……」感受到他心中那份深沉的痛意,一時間,林晨曦心中那柔軟的一角突然坍塌,那聲聲的哀傷早已敲入她的心底,心,慢慢的絞痛起來,再也不忍心讓他再說下去,淚不由自主的流下臉龐,一種感同身受的痛在身體裡蔓延開來。
他像似故意般,繼續說道,「母后一向愛乾淨,所以我找了一件她最喜歡的衣衫給她換上,我抱著辰只想安安靜靜的守在母后的身旁,但沒想到我那尊貴的父皇帶著侍衛出現了,他要把我們帶走,第一次,我無視了他的命令,看到他吃驚的模樣我真的很開心,那時我就在想,如果他一氣之下賜了我的罪讓我永遠陪著母后多好,在他拂袖而去的霎那間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那抹厭惡或是內疚?總之不論是什麼,我知道是他不配做母后的夫君!後來不久我和辰就被他丟到巫州那個蠻荒之地,一路上那些害死母后的人還不願放過我們,一路追殺,當我為了救辰被一劍刺中的時候,我真的以為我能見到母后,可惜老天卻罔顧我的意願,讓我活了下來,從那時起我就發誓總有一天那個葬送了母后生命的東興皇朝會毀在我的手中!所以,我就用母后的面目一手創立了秋水山莊,我要讓母后親眼看到那些冤枉她的人是如何臣服在她的腳下的!」
母后的面目?難道他易容成墨流殤時的模樣就是他母后的模樣?聽到這,林晨曦一怔,淚眼朦朧中,似是明白了什麼,心中對他用另外一個身份騙了自己這麼久也不在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