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又是一陣鼓聲,投石車的巨臂發出吱吱的聲響,頓時之間,數百壇火油彈被高高彈起,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後,如流星雨一般「霹靂扒拉」地落到信都城頭,盛油的瓦罐發出碎裂的脆響,火油在牆頭的地面上流出一道道黑跡。
「潑水。」鄧艾早就預料到了聯軍會來這招,於是忙命令士兵將一桶桶清水傾倒在附近地面上粘稠的黑油上,試圖將火油清洗乾淨。然後一向聰明的鄧艾卻忽略了油比水輕,且不溶於水這一點。
與此同時,上千支長約一米,箭頭燃燒的火箭從巨弩機上發射出來,準確落在牆頭。只聽見「轟」地一聲,被水打濕的黑油開始燃起,發出刺鼻的氣味。投石車接連不斷地投著火油彈,伴隨著巨弩機火箭破空的呼嘯。
水不停潑在地面上,還是阻擋不了烈火的騰起,城牆上逐漸出現了一道火牆。幾個正當其衝的曹軍變成了幾個舞動的火人,發出嘶心裂肺的慘叫。又一通鼓聲響起,聯軍齊齊發出大吼,幾十萬人的吼聲彙集成一股強大的氣流衝向信都城,撞擊著堅硬的城牆,如萬馬在奔騰在嘶叫。
一顆顆火油彈撲面而來,雖然沒有多少士兵被燒死,但那濃濃的黑煙卻熏得將士們幾乎睜不看眼睛。投石車距離信都只有兩百米,居高臨下,利箭已可以發揮威力,副將呂虔咳嗽連連地跑到鄧艾面前,一臉焦慮地說道:「將軍,要不放箭將聯軍的投石車逼退!」
「不,我倒要看看們到底有多少火油彈!快——躲!」鄧艾面不改色地搖了搖手,隨即大喊道。「匡啷」一聲巨響,一塊巨大的石頭落到了鄧艾與呂虔剛才站的那個地方,若不是鄧艾眼尖,此刻他與呂虔已經被巨石壓成了肉餅。
頓時,上百塊磨盤般大小巨石取代了火油彈,帶著更嚇人的聲勢墜落在牆頭,轟鳴聲驚人,城牆劇烈抖動起來,像是隨時都可能坍塌一般,被砸中的士兵大都血肉模糊,死狀慘不忍睹。
在一塊塊巨石的掩護下,一串串抬著雲梯的士兵,大叫著衝了過來,他們一個個健步如飛,好像肩上那幾百斤重的雲梯都是紙糊的一般。攻城的步兵舉著大大的盾牌,揮舞著朴刀,緊跟著雲梯車後面。
「放箭。」鄧艾猛地將手一揮,臉上依舊是那副冷靜淡然的表情,雖然並沒有表現得冷若冰霜,但是卓然而立的身形卻有著不動如山的氣勢。 傳令兵旗幟一揮,數以萬計的箭矢從高高的城牆上激射而下,衝在最前面的聯軍士兵很快便倒下不少。但後面的更多人擁了上來,踩著屍體,像潮水一樣湧到牆腳。
「匡!」一架架雲梯重重地靠在城牆上,頂端的鐵鉤牢牢地掛在城牆的邊沿,步兵們將盾牌護住腦袋,把朴刀叼在口中,像猴子爬樹似得一串串的往上爬。火油、利箭、滾木、火炭、巨石像下雨一樣落了下去,雲梯上的士兵紛紛墮落,爬得較高的,更是象折了翅膀的小鳥一樣仰面而下。
聯軍牆角的弓箭手不顧性命的仰著頭,朝著牆頭發出密集的箭矢。這麼多,即使逆風而行,也使曹軍軍損失不小。投石車、巨弩機還在不停的發射,牆頭上,已成了一片汪洋的火海。數百人,亡命地撲著火,時不時有飛石直接砸在頭上,頭骨就像瓦罐一樣支離破碎,甚至連叫聲都來不及發出。
城裡城外,光亮幾乎已經連成一片,天空成了黃色。呂虔一箭將一個爬了一大半的聯軍士兵射了下來,近距離弩射的威力非常驚人,方纔還生龍活虎的大漢就彷彿刺漏的水袋。雲梯上,人以各種姿態掛得到處都是,死了的還好,受了傷的發出無助的哀鳴,鮮血從他們身上流下,將雲梯染得濕漉漉的。
天色漸漸的暗淡下來,遠處,一個龐大的傢伙開了過來。是撞車,那是將一根根粗木捆成一束,裝在巨大的車架上,專門撞擊城門的利器。但這麼大的,就連鄧艾也幾乎沒見過,不知道要多少人在後面,才能推得動它。
「去告訴呂將軍,聯軍的大型撞車來了,叫他準備火油,越多越好。」鄧艾對一個正在扔石頭的傳令兵道。傳令兵匆匆向城牆的一頭跑去。鄧艾放眼向週遭看去,只見城牆上燃起半人高的火牆,濃煙滾滾讓人睜不開眼睛。
幾十米寬的上空,羽箭蝗蟲一樣飛揚,巨石砸得地面和城牆震天作響。鮮血和水混在一起流動,在巨石留下的凹凼中形成了一大片暗紅而污穢的泥沼。殘缺不全的肢體、碎裂的頭顱橫七豎八地散落各處,猶如宮廷那大紅地毯上的綴繡。
視野之內全部被聯軍士兵佔據,城下面到處是屍體,對方還在渾不自覺往上爬。撞車已經快到城門口,弓箭對它實在無能為力,也無法射中躲在後面推動的人。城上的一個士兵想去砸石頭,剛冒出身子,聯軍尤為密集的箭雨將他射成了刺蝟。
「給老子狠狠地射,射死一個是一個,射死兩個賺一個。」鄧艾見狀,心情再也不能平靜了,扯起脖子心急火燎的大喝道。士兵們拚命一般將撞車猛地撞向城門,只聽得「砰」的一聲大響,特意加厚過的城門大大晃動了一下,城上面的人沒有不臉上變色的。
「所有的人準備好弓箭、火油找好位置,聽我的命令。」鄧艾一聲令下,陸續有弓箭手貓著腰過來,沒有人帶隊,各自找好位置,張弓搭箭。城門前面,人有增無減集中在撞車四周,上千的羽箭一波波越來越密。
特別是城門正上方,簡直沒有伸頭的空間。這不大的一個地方,簡直就像是修羅場一般被死亡包圍,稍不留神就會被奪走性命。「砰」再一聲響,城門晃動更大。鄧艾一咬牙,高聲喊道:「放——箭。」
頃刻之間,箭樓上的連弩怒放,埋伏著的所有人冒出身子,有箭的射箭,無箭的擲石。這一瞬間雙方的箭雨破空飛舞,空氣終於剎那沸騰。城上城下,片刻發出了無數聲慘叫。城上沒有人停,只要還能動的,就用最快的速度做作動作。數萬人不要命似的射著箭、拋著最大的石頭和滾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