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食慾極好的樣子,原本不怎麼有胃口的他也突然覺得餓了,跟著大快朵頤著。
由於他們來的時間已經很晚了,客人也一一離去,老闆看看時間,跑來對他們說:「韓先生,不好意思,我今天想在十點前打洋,能不能麻煩你們吃快一點呢?」
「你有事是嗎?好,我們會盡快。」韓季彬常來這家店,已算是熟客了。
然而就在九點四十分左右,韓季彬和黎庭庭結完帳正要離開時,突然見到三名小混混走了進來,「老闆,你以為提早打洋我們就找不到你了嗎?保護費呢?」
老闆一見是他們聲音都在發抖了,「我……我說了,我這只是小本經營,怎拿礙出什麼……什麼保護費。」
「不給是嗎?那我們就砸店。」他們正要鬧事時,就見韓季彬憤怒地站在他們面前。
「你們在千嘛?要保護費要到這裡來?」
「這你就不知道了,市區跟夜市的地盤早就被人給佔了,我們只能在山區為王,怎麼?你要為他出頭,替他付錢嗎?」那人甩著手裡的棍子叫囂道。
黎庭庭見他們各個凶神惡煞,於是問:「要多少錢?」
韓季彬瞪了她一眼,「誰要你擂嘴?」隨即他又轉向他們,「錢我是不會給的,但也不想就這麼放過你們。」
「好,那就看看你有什麼能耐,兄弟,上。」他們三人一起衝向韓季彬揮打了起來。
老闆見狀,趕緊拿著鍋鏟幫忙,黎庭庭也拿了掃把來助陣……
原本靠韓季彬一人還可以對付他們,但多了兩名扯後腿的人,讓他除了要對付對方三人,還得保護他們。
突然,有人高舉木棍正要敲打黎庭庭的頭,韓季彬猛然伸出手臂為她檔下!
黎庭庭見狀,立刻嚇白了臉,心想再這樣下去不行,忽然急中生智,立刻從口袋拿出手機對他們喊道:「我已經將你們打人的影片錄起來發送到我朋友的手機上,你們再繼續鬧事的話,影片立刻會傳到各大媒體,如果你們馬上離開不再出現,我就不會讓影片曝光。」
「好好,算你厲害!」那些人當真怕出事,慌張地逃離現場。
他們跑了之後,庭庭才放下一顆戰慄的心,可旋即想起韓季彬的傷,連忙跑向他,「讓我看看。」
「我沒事。」他抽回手,一雙眼卻滿是疑慮地看著她,真不知她是聰明還是笨,怎麼敢在那些人面前說出那種話?難道不怕激怒他們反遭毒手嗎?
「什麼沒事,我看看。」黎庭庭含著淚說:「你是醫生,還是外科醫生,手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如果傷得很嚴重,影響日後的手術那怎麼辦?」
「韓先生,你是醫生?」老闆吃驚地問。
「這……」這女人還真是的!
「是就是,幹嘛還裝?」黎庭庭問著老闆,「有醫藥箱嗎?」
「沒有。」老闆搖搖頭,「要不我去買?」
「不必了,家裡有,我回去再上藥。」韓季彬婉拒了老闆,「雖然她很大膽,剛剛那招也很險,但似乎滿有用的,短時間內他們是不敢再過來,我會向管區報案,請他們加強巡邏。」
「謝謝韓先生,有你這句話我可安心多了。」老闆道謝著,韓家在這一帶非常有聲望,能出面跟警察局說幾句話肯定有效。
「那我們先走了。」
韓季彬折返回家後,立刻往車庫走去。
「你不先處理一下自己的傷,還要去哪兒?」黎庭庭拉住他。
「先去警局。」他執意道。
「千嘛這麼急?」
「還是先去報備一下比較好。」說著他便坐上了車。黎庭庭只好打開另一邊車!跟著上車。
看他開車的模樣,明顯手臂轉動有問題,讓她既擔心又心疼,原以為他冰冷到不近人情,事實上他骨子裡卻是最重情重義的。
從警局回來,黎庭庭不顧韓季彬的反對,拿著藥箱來到他的房間。
「我說我沒關係,你過來千嘛?」他擰著眉說。
「我知道你不喜歡看見我,但如果我就這樣回房間,我會睡不著的。」
她將醫藥箱放下,「好,我不碰你,你只要讓我看看傷口就行。」
「我受的不是外傷,不需要醫藥箱,難道你護士是當假的?」原不想與她太過親近,但她的淚一直纏燒在他心頭,讓他今晚破了例。
這一破例危險就上門,或許是尤敏在天上警告著他不能與女人太靠近。
「我當然知道,裡面還有內傷的中藥水,我們醫院有中醫部,有時會製作一些藥水,我就拿來用用,效果不錯。」她打開醫藥箱,將藥水遞給他,「你聞聞,還很清香哦!」
「你常受傷?」聽她這麼說,他眉心不禁一更。
「一遇到緊急狀況我們都得用飛奔的,碰撞是難免的,所以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她歎口氣,「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到底肯不肯讓我看看?」
「你沒看到真的不走?」他半瞇著眸,很無奈地問。
「嗯。」她毫不遲疑地回道。
「天!好紅。」望著那片紅得發紫的皮膚,她忍不住走上前,才要伸出手卻停在了半空中。
斂下眼,她牽強地掛起微笑,「你一定要上藥哦,我回去了。」
連再看他一眼都不敢,就怕看見他眼底的不耐,她隨即垂下臉默默地走了出去。
見房門被關上,他又看向擱在桌上的醫藥箱,忍不位重重地坐到床緣,俯身揉了揉眉心。
閉上眼,他的思緒飄到了多年前——國中是青春期的開始,他和其他男生一樣開始懂得情愛,也喜歡上班上的副班長尤敏,她甜美秀氣、聰明伶俐,雖然那時談不上追求,但他真的很喜歡她,對她特別好。
這段感情一直維繫到高中畢業,當尤敏得知他準備出國完成大學學業時,立刻義無反顧地跟他過去。
他學醫、她習商,溫柔體貼的她陪伴他走過艱辛又充滿壓力的醫學生涯,兩人感情如膠似漆,畢業後儘管兩人工作都很忙碌,也一定會約對間見面。
但是就在那時候,他因為去一位好朋友嚴俊奇家中作客,認識了對方的妹妹珍妮。
當時高中剛畢業的她學業不太好,請求他撥時間教她,看在俊奇的面子上他沒有拒絕,當她是妹妹般教了她半年。
然而這半年,珍妮卻迷倒在他溫柔的笑容與俊帥的外貌、幽默的談吐下,進而深深癡癡地愛上他。
之後他因為要進修,推掉家教的工作,而珍妮就從這對候纏上他,不僅用電話騷擾他,還天天去學校煩他。
尤敏知道後要他遠離珍妮,但他試過卻無效,她總可以在他生活週遭出來,擋都擋不掉。
從此珍妮變本加厲,使出一切手段阻礙他跟尤敏的感情,但他總看在好友的面子上沒有對她說出狠話。
接著,她還捏造他移情別戀的證據,讓尤敏懷疑他。
在他解釋數次之後,某天尤敏自殺了,急救之後她對他說:「你的溫柔是把利刃,足以傷害所有愛你的女人,要你狠心點、強硬點,你卻做不到,這又要讓我如何相信你?如果我死了,我詛咒今後愛上你的女人都會有跟我一樣的下場。」
後來,她真的死了,死在他的手術台上,雖然錯不在他,但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他親手殺了她!
而奶奶只知片面,不知全部,如果她知道他是活在這樣的罪惡感下,就能明白他為何難以回頭。
如果當初他不要對珍妮太好、太溫柔,就不會瀟廳生出這麼多悲劇聲如果當初他態度強硬地對珍妮說明白,讓她死了這條心,尤敏也不會想不開。
但為何老天要讓他遇見黎庭庭,這個既直率又天真的女孩,就怕……就怕他對她好,只會傷害了她。
而另一邊,黎庭庭回到房間之後,一直想著自已到底哪裡做不好,為何韓季彬可以對別人和顏悅色,偏偏就對她板著張臉?
「既然如此,又為何要盡心伴我媽、還替我挨那一棍?」想起他對媽媽綻放的溫暖笑容,她不禁暗自低語著,「媽,我都羨慕起你了。」
那一棍肯定很重、很疼吧?想起那一幕,黎庭庭不禁托著腮,神遊太虛了起來,整個腦子裡想的全是他今天一整天不一樣的表現。
「天,我到底是怎麼了?」摸摸自己的臉,居然微燙著,她不得不承認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後她心中漸漸有了他。
想改變他,讓他回歸醫學界已不再是韓老夫人單純的想法,也已經是她對他的期許了,只是他……
「既然這麼討厭我,幹嘛還要約我去吃消夜?是因為沒人!,隨便拉個人嗎?」愈想愈覺得委屈加苦惱,她輕輕歎了口氣。
轉首看向窗外,又要月圓了,第三次月圓時就是她該離開這裡的時候,而到時他對她或許還是這般冷摸吧?
「奶奶,今天要去醫院複診,您沒忘吧?」
「怎麼可能忘記,兩天前你就提醒我了。」韓老夫人笑道:「今天我一定要讓秦醫生大吃一驚。」
「對,如果他見到您走得這麼好,肯定既開心又驚訝。」打開衣櫥,黎庭庭問道:「您想穿哪件呢?」
「就那件橄欖綠的,我最喜歡。」韓老夫人指著它。
「好,那就穿這件。」黎庭庭細心的為她換上衣服。
韓老夫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對她可是有著滿滿的疼愛,「庭庭呀,說句妄想的話,我真希望能留你在我身邊一輩子。」
「如果奶奶喜歡我,以後就算不住這裡,我也會經常來看您。」她回以一笑,接著拿起梳子為韓老夫人梳頭。
「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呢?反正我也不可能永遠住在這裡。」她細心地為韓老夫人紮了一個髻。
「怎麼不可能?只要你——」韓老夫人的話說到一半時卻卡住了,因為地心中想的這件事八字都還沒一撤,現在說破反而不好。
「只要我什麼?」
「沒什麼?」韓老夫人看看鏡子,「手藝不錯饅,髮髻愈梳愈好看了。」
「那是奶奶教得好。」在這裡她非但有時間看看護理書籍,還可以跟大嬸學廚藝,更有機會聽韓老夫人說一些人生大道理。
「也是你聰明。」已準備得差不多了,韓老夫人又說:「我們走吧。」
黎庭庭推著韓老夫人到了庭院,卻發現開車過來的是管家,並非韓季彬,於是問:「奶奶,他不在嗎?」
「他?哦,你是指季彬呀,他說要陪附近那家店的老闆去警局指認,一好像要看監視器還是什麼的。」
「那幾個人又做壞事了?」庭庭皺著眉說。
「怎麼?你也知道嗎?」
「那晚我和韓季彬一起去那裡吃消夜,剛好遇到那些壞人,我真不明白為何有人喜歡用這種不正當的方式來取得金錢呢?」她愈想愈不能理解,花這種錢良心能安嗎?
「你和季彬一起去吃消夜?」上車之後,韓老夫人面露微笑繼續問。
「呢!那天是因為哈我媽逛台北,沒來得及吃飯嘛!」瞧見韓老夫人笑得很詭異,黎庭庭趕緊澄清。
「是這樣嗎?」韓老夫人眸子一亮,繼續問:「庭庭,不要瞞奶奶,老實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們季彬?」
「啊!」黎庭庭明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