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房……熄燈!」
應聲一排排房間的燈火消失……不對,只是牢房而已。
七房當中並沒人躺在床上,一個坐在狹小的窗台上,一個坐在床上打著哈欠,一個靠在門上。
「進一個牢房的規矩……你們都是這個房新來的?」靠在門上的人說。
「哈哈……那倒是省掉好多事,我還以為今晚上又得掛綵,那就睡覺吧。」坐在床上的人。
「看來我們都對誰管這個牢房沒興趣……那今後就互相保持點距離好好相處吧。」坐在窗台上的人。
各自上床準備睡覺……
但是。
「儘管這樣看起來最好,但是我也能有不在單人牢房這一天,我還是想認識下你們。」
「呵呵……那就自我介紹吧,我叫李,所有人都叫我李,名字沒啥意思,你們就叫這個吧。」
「說說你怎麼進來的。」
「呵呵……我是首屈一指的惡黨,黑勢力的龍頭,怎麼進來就不用說明了吧。還有18年。」
「哦……看你那麼年輕的樣子。我是米斯米克,殺人和打架鬥毆,呵呵,叫我米克好了,還有50年。」
「哈哈……我是想問你殺了多少人,我叫斯高雷,叫我路好了,終身監禁。」
都躺在床上沒太大動作:「你這種等級的罪犯怎麼會到這裡來?」
「你們也是一樣吧……因為那個人,雖然不知道名字,只知道他戴著眼鏡。」
這時旁邊牢房傳來聲音。
「喂……你們的感情還真好啊,不過告訴你們,我是這附近20房的老大,感情好也得來和我報到才行啊。」一個狡猾的聲音。
「總是有你這種人存在啊……我雖然是惡人,但是沒有我犯罪的證據,本來只需要5年就能出去,知道為什麼會18年嗎?因為威脅過我的犯人和獄警都沒機會再一次威脅我了。」李從床上爬起來。
「喂……和我作對不太好吧,我背後可是有……」
「那你覺得為什麼殺人犯會在你們這種小偷小摸的旁邊?」
對面沒聲音了。
路也從床上爬起來:「你……這就放棄了?故意給自己加刑?家裡沒有人了?」
「呵呵……外面的日子比牢裡還慘,誰願意出去。」
「在監獄鬥毆都是當時處置,不會加刑的,你加刑是因為越獄吧?既然越過獄……」
「你這傢伙真令人討厭,不爽就想出去走走。」
路指著他的假肢:「要不是暗中有那個人保著你越獄的人多半被打死。」
米克:「路……你應該比我們大吧,路哥,在監獄裡就不要想看透別人了,沒人願意的。」
路哥從床上起來,擺起拳擊的架勢:「我改變主意了,要是沒個高低次序我們很難好好相處啊……社會最底層的渣滓就用渣滓的辦法解決問題吧。」
兩個小時之後只有路哥還站著,但是也傷痕纍纍。
獄警進來:「喂……趴著的兩個,發生什麼事了?」
李的聲音:「這種樣子……你不會自己看?」
於是路哥被剝光衣服當場被兩人抓住用警棍痛打。
獄警打得氣喘吁吁,大叫著:「你們這些渣滓!廢物!還敢在這裡爭搶地盤?我告訴你!你們都不是老大!只有我才是老大!」
然後把警棍丟給李和米克:「你們……剛才他不是打你嗎?你們給我打還回去!」這個獄警和常人不同,眼睛上有一道明顯的傷疤,顯得格外猙獰。
李接過警棍:「嘻……剛才已經打夠了。」
米克:「對不起……我們可不像你這麼喪心病狂。」
於是這一晚這個牢房裡集中了五六個獄警,這三個人被抽打到天亮。
眼睛都腫的睜不開的時候太陽冒出來了一點,一絲光芒透進來,三個人都躺在地上。
「從現在起重新自我介紹……我是路哥,聽眼鏡男說給我找了兩個可以信賴的人,我因為自己的女人殺了一酒館的混蛋,我到現在都沒有後悔過!我的目的就是越獄!越獄出去找她!」
雖然滿身傷痕,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但是白色的牙齒笑起來反射著光芒:「我叫李……李木瀆,我老婆為了找我居然自己進了監獄……她也是笨的可以,不知道男女不同監獄麼……我和你一樣,就想有一天可以一炮把這鬼地方轟開,然後把折磨過她的獄卒全都幹掉!然後再去做誰都抓不到的黑手黨!」
「我叫米克,也是因為眼鏡才過來,看來我們的確很像,不過我是為了妹妹,多餘的我不想說,遲早有一天我會出去。」
「好……今後我就是老大!你們幾個認識清楚發生什麼了嗎?」
「我脫臼……幫我接下,路哥。」
路哥一邊幫米克關節接起來:「我們都比正常犯人身體好點,都比正常犯人能打一點,都是社會最底層不用介意消失帶來的影響,另外……我們都有被要挾的條件。」
「就是說那個眼鏡已經掌握了我妹妹?」
「我估計我們會被訓練成恐怖分子或者殺手,然後有威脅的條件就這樣讓我們幹一輩子。」
「那個眼鏡果真是帝國的高官麼……」李捂著肋骨。
「對於我這樣的終身監禁這種機會再也沒有第二次!一定把我的女人救出來!徹底告別這個鬼地方!」路哥嘴角在流血。
————————————————————
事情就是這樣,很容易看懂,三個人也很容易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於是第二天勞動變成了殺手訓練他們也在預料當中……可是沒在意料當中的是……這個世界為天平,自己是多麼的天真。
「我是你們的訓練老師,今後每週有四天時間你們會被送出監獄來這裡接受訓練。」一個矮個子蒙面的女人和一間小茅屋。
「來吧來吧,例行的事情還是要做的,就先試試你們能不能打倒我逃走吧。」
半小時之後三人又躺在地上,這種程度的實力差距理所當然。
「我是帝國的第一代殺手,腦中有外干涉機械,會讓我的同情全部消失,那位大人交代過,你們當中沒救的就殺掉。」
第一天的訓練……老師打開一個籠子,裡面裝著幾個男人。
「這幾個男人是研究所裡的失敗品,他們是吃人的。」然後關起門來,走之前打開了籠子。
三人抱怨著:「也沒告訴我們該怎麼做。」
籠子裡的男人爬出來:「救救我……救救我們,他們都是瘋子,救救我們。」
路哥示意他們不要靠近:「她說你們是吃人的是怎麼回事?」
「殺手訓練,我們是專門被抓來給新的殺手訓練的,原本都是鎮上的外來人口,本來有一大票人,但是在殺手訓練中一個個被殺死,最後只剩下我們了。」
在門邊的李:「路哥,鎖死了,出不去。」
在窗子邊的米克:「窗子也是……」
「你們回到籠子裡面去,放心我們不會殺你們的,但是也不能相信你們。」
三個只穿著短褲的男人乖乖爬回籠子,他們看起來有些戰戰兢兢,但是的確和普通市民沒什麼區別。
「路哥,我覺得趁這個機會跑出去好了,如果能逃走就不用被逼做殺手,我們也能自由。」李問道。
「如果能逃出去最好……但是沒路啊。」
籠子那邊傳來很小的聲音:「請問……如果想逃的話……倒是。」
三個人就走過去了,看到放籠子的牆角被拋開了一個小洞。
「我們被關在這裡三天了,所以盡力挖了個洞出來,只要你們不殺我而且不告訴那個可怕的女人我們可以一起從這個地方跑出去。」戰戰兢兢的男人仍然萎縮著身體。
「你們是用什麼挖的?」
聽到了這句話只穿著短褲的男人很激動,立馬從短褲裡拿出一把勺子。
「已經很鬆動了,可以用手刨了。」男人率先用力刨土。
「好吧,你們到那邊的牆角去蹲下,李,你去看著他們,我們挖好了先出去,接下來你們自便了。」
即便看起來很不公平,三個男人對久違的自由喜不自勝,還是高興得跑到牆角蹲下。
李看著他們,米克和路哥用力刨洞。
一會時間……終於見光了,路哥高興地大喊起來:「挖開了……」
李頭轉過去看路哥……就這零點幾秒,感覺肩膀上一陣劇痛。
回頭一看一個男人猙獰地笑著,牙齒插進李的肩膀裡,像個動物一樣掛在李身上。
李的眼睛變黑……嘴張大,身體顫抖。
剩下兩個男人像蜘蛛一樣四肢著地快速地爬過來……口水和剛才完全沒有發覺……已經發紫的牙齒。
「這些傢伙是吃人的啊……」
——————————————————————
幾個小時之後矮個子的殺手女人把門打開,房間裡面一片血紅。
奄奄一息的三人躺在血泊裡,不過那三隻怪獸已經被撕成碎片。
「怎麼樣?你們明白殺手是什麼職業了嗎?」
終於這樣一個生涯迫不得已開始了………………
————————————————————————
在牢房裡唯一能夠放鬆的時刻三人躺在地上看著陽光講著以前的故事。
「路哥……炸彈爆炸之後發生了什麼?你還沒和我們說過。」李已經把自己的都說完了吧。
米克也說了自己妹妹的事情:「是啊,是啊,之後怎麼樣了,你怎麼會進來的?」
「之後啊……呵呵。」
————————————————————
四周是嚎叫和悲鳴,城市的倒塌聲和崩裂,在廢墟當中有兩個人緊緊抱著捂著自己的耳朵。
「路易斯……我們一會就離開這裡,你想去哪?」
「我想……」在轟亂中女性免不了持續哭泣:「我想回家……」
後來我帶著路易斯踏上了回家之路,我已經沒有家了,所以我帶她往赫頓瑪爾去。
在帝國的邊緣小鎮,估計離公國首都有3000公里的路程,不知道怎樣才能走到,路上沒有馬車或行人,越是戰爭末期士兵越想發洩什麼,一路上的城市都是民不聊生。
終於第一次來到帝國邊境大省的時候是我們第一次開心的時候,因為這裡人很多,而且也有很多難民,市民也待人很和善。
我們第一次走在大街上。
「路易斯……要是我們牽上手就好像情侶一樣……」
熙熙攘攘的人流。
「怎麼?你很想試試?」
「那就看你願意不願意了……」
「要是你的話我倒是不討厭。」
「哦?」
「因為我喜歡你嘛……」
頭髮遮住眼睛:「是因為必須喜歡我才能回去麼?」
「開始是的……現在不是了。」
……
「因為……你看起來很酷的樣子……倒不如……說很安心的樣子。」
我自然地牽起她的手,邁著大步往前走去。
我們都清楚在這種年代能產生的感情多麼可貴。
一起過了很快樂的一段時間,戰爭結束後的復甦也很令人欣喜,一路上都是欣欣向榮的景象。
終於前面就快到公國領土了,夢想就快達成了。
我們在最後的帝國小城最後居住一晚。
來到鎮子上我們意外看到了她的叔父,原本應該死在帝國炮彈之下的親人,她熱淚盈眶地撲了過去,我卻是注意著她的叔父沒什麼表情的臉。
後來又遇到了一大堆她的親人,居然都在炮彈之下死裡逃生。
說實話我有些嫉妒,我和她說話的時間越來越少。
路易斯那金色的頭髮越來越少在我夢中出現,她也一直樂於呆在鎮上,我本以為她更希望回家的。
但是有一天她又朝我撲了過來:「路……我的親人……他們……他們居然加入了帝國國籍。」
「呵呵……沒什麼好意外的,為了活下去的手段而已嘛。」
「他們把公國的軍備部署都交代了,現在帝國軍隊已經在赫頓瑪爾城外了,我想……我想我回不去了。」
我愣住了……然後把她的臉扶起來:「兩天之後就是美酒節了,我們一起回去好嗎?一起到赫頓瑪爾去過美酒節,美酒節期間是停戰的哦,一定會安全的。」
「他們……他們已經不是我的親人了,路,你還不明白麼,我們正在虎穴之中……」
「我恍然大悟……一個公國公主可以換來怎樣的爵位?」
當天晚上我就被抓起來,正確的說是被她的親人抓起來濫用私刑,他們用烙鐵貼在我身上,我大喊著:「放路易斯走吧,要我怎樣都行。」
他們其中有一個患者,患了戰場上一種可怕的疾病,一定要咬人,口中要有血的味道才能活下去,不然就像沾染了毒品一樣無法自拔,我成為了這個患者的犧牲品,一個小女孩,大概是路易斯的妹妹,她睜開飢渴的大眼睛,像吸血鬼一樣撲向我。
兩天之後其中一個人丟給我一個小紙條:「呵呵,你最終應該會變成乾屍死掉吧,就算對死者的悼念,這是我們公主給你的留言,大概是你們最後一句話了……」
我打開紙條:
「我深愛的路……我沒有戀愛過,也原諒我癡迷國家榮譽而無法考慮你心情的錯誤,我的確是愛你的,哪怕被衛兵帶走要客死異鄉的時候也是在想著你的,但是……我就是一個如此寂寞的人,比想你想得更多的是我的國家,這些我所謂的親人背叛了我的國家,而且他們反而會加官進爵,永遠無法受到懲罰,我不能容忍……我最後想對你說——幫我殺了他們,一個不留,然後到公國去,幫我看看我的國家是否變成了廢墟,然後替我在我姐姐身邊活下去……為這個國家活下去。」
「呵呵……」
「真是個自私的人啊,路易斯給我一種一直利用大於戀愛的感覺,但是……誰叫我這麼專情呢……」
在酒館裡集合慶祝的原公國皇家的一家子……路在那天晚上衝了進去,為了世上最美好的東西化身成為屠夫,一個個懲罰了這些在戰場上放棄信仰的人……但是路覺得他們罪不至死,殺死他們的過程好像是在懲罰自己一樣,一幕幕的血紅將伴隨自己畢生的夢境,將困擾自己直到永遠……
然後赤裸雙腳逃避追兵,奮力越過邊境線,衝進公國的森林,而且最終的最終在筋疲力盡奄奄一息的情況下來到赫頓瑪爾城外。
已經是美酒節最後一天,全世界人都應該栽下明年希望的那一天。
夕陽西下,跪倒在赫頓瑪爾城外的路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景色。
城外是無數帝國部隊,城裡面走出無數公國居民,他們把樹苗埋進地裡,往上面澆了一杯酒,然後跪在樹苗旁邊祈禱。
那些想要衝上來的帝國士兵被居民們訓斥:
「你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刻嗎?你們小時候父母沒教過你們這種時候該怎麼做嗎?你們家鄉沒有親人了嗎?你難道不為他們明年祈禱嗎?」
在全大陸都一起跪倒的這一刻……士兵們刀劍都無法揮動。
有人在士兵當中分發樹苗和酒杯,士兵紛紛脫下面罩,放下武器,從營帳裡扛出酒來……
面前幾萬人,兩個國家而且是敵人的幾萬人都一起跪下來,在樹苗上澆了一杯酒,然後在樹苗旁祈禱著。
有個老婆婆來到路旁邊,遞給他樹苗和酒杯。
路也把樹苗插進地裡,澆了一杯酒。
「孩子……你還有親人嗎?你在為她祈禱嗎?」
路轉過頭看著老婆婆:「我……」
「她此時此刻也一定在為你祈禱哦……」
「嗯……我想我有親人……」
路閉上了眼睛。
————————————————————————————
帝國運送囚犯的馬車旁……
路易斯跪在地上,面前是一株樹苗,周圍的獄卒也是一樣。
閉著眼睛祈禱……路易斯止不住的眼淚湧出。
嘴微微動著。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