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魔師的表演結束,女王也結束了和林的談話,最後說了一句:「結束以後請到我的會議室找我。」
於是林又回到自己的大團體當中看著驅魔師的表演,他注意到天逸的表情一直相當不高興。
不過總算林對驅魔師這個職業的概念終於接近現實了一點——各種式神在台上飛舞——至少相當華麗。
表演結束,女王離開,林正在發愁難道等一下又是那種舞會……再來一次實在是太痛苦了。
此時公會成員相當崇拜那個驅魔師,成群結隊上去問這問那,但是沒想到大鬍子的驅魔師卻撥開人群來到天逸面前:
「喲……天逸,你怎麼在這裡啊?」
蘿咪都長大了嘴巴:「你們兩個認識啊。」
天逸嘟著嘴:「師傅,我們又不是賣藝的,我們不是驅魔師嗎?」
「胡說,這怎麼是賣藝呢,式神都傳給你了,我自己吃什麼去?這個只是混口飯吃……嘿嘿。」
這個大叔還真是有點返老還童的意思啊。
「原來你們是師徒關係啊?」
「呵呵……你還說自己是虛祖的,虛祖你怕是有10年沒有回去了吧?」天逸笑笑。
師傅囧……
林過來解圍:「天逸,你的故鄉也是虛祖嗎?」
「是啊,我本來在虛祖好好的,但是受到師傅的誘拐來到了外面的世界,然後就叫我去驅魔,自己卻不知道去哪裡了,導致我饑一頓飽一頓。」
「我不是也要環遊世界幫助大家驅魔嘛,餓是正常的,想不餓只要動動腦子就行了。」
「對了,我現在加入了這邊的公會,不會再到處跑來跑去了。」
「公會……有固定伙食嗎?」大叔一下子很激動。
「這個當然是沒問題嘍。」凱伊坐在椅子上回答。
「那讓我也加入吧,我的本領不比那小子差。」
「這個……」林有點為難嗎,「請你吃飯倒是沒問題。」
「真的……呵呵,走吧。」
周圍人皆汗……這師徒二人就是餓出來的。
這個時候大總管出現:「女王的旨意……今天的宴會取消……各位請自便吧。」
「啊……沒吃的啦?」天逸抱怨著。
然後大家只好轉頭回公會去了……有點不對啊,著不像女王的做事風格。
林招呼著大家快點回去,自己突然想起女王走前叫他過後去會議室……
林現在是皇宮當中行動自由的人了,但是對皇宮的結構並不清楚,好是摸索了一番才找到會議室——這個會議室是女王直接召見直屬大臣的地方。
敲敲門……周圍也沒有守衛……
門吱呀打開,女王就在裡面一把將他拉進來,然後立刻關上門。
……裡面的場景令人驚異——會議圓桌旁邊有一個小床,小窗子,小桌子,和簡易的梳妝台——旁邊是已經卸掉繁重行裝的女子,簡單輕巧的打扮……她不會是女王吧?
看到林望自己望呆了,女王笑笑:「本藏,怎麼了?不認識我了?」
「您是女王吧?」
「當然了。」現在女王的語氣也是年輕快捷,沒有女王時候沉重的地位感。
「您沒有自己的房間嗎?」
「有啊……但是事情沒有處理完的時候我就住在這裡。」說罷指了指會議桌上的文件海。
「呵呵……陛下,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首先你不能這樣叫我,先叫我『你』。」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女王此時正在整理自己換上的平民裝。
「這才對嘛……我有點事拜託你。」
「請說吧……有什麼吩咐我一定照辦。」
「今天進宮的雜人很多,所以趁現在想擺脫本藏你把我帶出去?」
「……我能收回我前面那句話嗎?」
……
「帶出去?您……你為什麼要出去?」
「治理國家不看見國家的樣貌又怎能知道今後的方向。」
林沉默了一會:「但是……你……又不是沒有行動自由,為什麼要偷偷跑出去?」
「我要是想出去,必定整個國家都要傳遍,然後就是準備幾個星期的時間……這樣還有效率可言嗎?」
林猶猶豫豫……實在無法抉擇……
女王戴上了平民的鴨舌帽,遮住了眼睛:「好了,本,我只要跟在你後面就可以了。」
三十歲後半的女王原來還是那麼年輕……也許平常只是王冠使她看起來滄桑不少,林頓時看呆了……
稀里糊塗林就將女王帶出皇宮,守衛還以後後面那個女子是公會的成員所以也沒管,直到走上赫頓瑪爾的街道……林冷汗滿面……
「那個……你,現在想去什麼地方……啊?」
「哦。」發現已經出來了,女王脫下了帽子……飄逸的秀髮紮在後面,年輕的笑臉讓別人無法把她和女王聯繫起來。
「那個,脫下帽子不會有事嗎?」
注意到林滿頭大汗:「放心吧,我已經出來了很多次了,只要這身裝扮就沒有人會把我認出來的,而且,本你怎麼滿頭大汗了?呵呵呵,貝納第一次帶我出來的時候也是滿頭大汗,你們兩個真是有點像啊。」
女王居然開朗地笑了。
「放心吧,我已經給大總管留信了——不要準備我明天的早餐了,呵呵,不會有事的,我只是想看看貝爾馬爾而已。」
「呵呵……」林也湊合著笑笑,「現在我們應該去哪呢?」
「哦……肚子有點餓了,本你知道可以免費吃飯的地方嗎?」
「我們工會現在應該正在做飯吧。」
「那就正好參觀一下你們的公會嘍……不要告訴你的朋友我是誰哦。」
女王就像出籠的小鳥歡快地走在前面,林拚命地抹汗——這還是女王嗎?公主都欠了……
來到公會天已經開始黑了,房間裡是一大堆公會成員開著門等著會長回來——看到林背後跟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捺立馬就站起來了:「阿笨啊……她是誰啊,和你有什麼關係啊?」
屋子裡正好幾桌人圍坐一起煮牛肉火鍋。
女王一下子就衝進去再桌子邊坐下:「呵呵……多一雙筷子你們沒意見吧?」(註:筷子,火鍋,都是從東方的虛祖傳到公國的)
捺瞪大了眼睛:「阿笨!」
女王嘴裡塞滿了牛肉:「呵呵,本啊,他們都叫你阿笨啊?挺可愛的啊……」
捺快要暈過去了,林快要暈過去了,看著捺的卡伊快要暈過去了,然後就是強恩費爾克這些人對林眨著眼睛:
「阿笨……挺漂亮的啊……」
「喲,阿……笨……」
……林使勁捂著臉
沒有辦法大家關上門繼續開始火鍋宴……
凱伊笑著:「回來的時候如果市場居然有虛祖進口過來的牛肉,一想你們這些鄉巴佬一定沒吃過牛肉,所以就買回來了。」
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最主要是它便宜啊……比豬肉還要便宜,人家說虛祖人天天吃牛肉都想吐了才來換豬肉的。」蘿咪又財迷心竅了。
「注意一下啊,還在吃飯呢。」瑟爾柯最近也開始說話了。
「這牛肉和牛頭人沒什麼關係吧?」女王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應該沒關係吧……」強恩。
「誰說,你在公國看見牛長什麼樣子嗎?」費爾克永遠唱強恩的反調。
克盧用僅有的牙齒啃著牛肉丸子:「我去過虛祖,見過很多牛,兩個應該是不同的生物吧。」
「那就好,想起牛頭人……」女王又開始向火鍋裡面張望。
「是啊是……那些東西想起來還怎麼吃嘛……」愛麗絲撿著豆大的牛肉送入嘴中。
林在一旁急啊……你們千萬不要所錯話啊!
這個時候裡面的房間天逸扶著他似乎出來了,他師傅已經酩酊大醉——「你們……就開始……吃啦……不等我……我記得你們啦!」
女王隨便一指:「他怎麼啦?」
「哦,剛才喝酒喝多了,現在就變成這種樣子了。」肯笑笑。
「天逸……扶我到那邊去!」
「師傅……你的體重至少是我的4倍吧,你叫我怎麼扶你,你自己走不可以啊。」
艱難地天厲師傅坐在了女王旁邊。
「你給評評理,他們剛才說會長沒回來就不給我開始吃,然後我就喝酒啦……他們就叫我到裡面去喝,我好歹是個客人吧。」
女王正在翻著火鍋:「嗯,嗯。」
「喲,這不是我們家鄉的牛肉火鍋嘛……好久沒吃了……對了,吃牛肉火鍋我們家鄉是一定要唱歌的……」
伴著酒氣天厲唱出怕是10年沒有溫習的家鄉歌曲,又怕是天天縈繞在口中的魂牽夢繞。
虛祖酥油百年鮮嘍,
刀匠打鐵全家興,
人人活在亂世中哦,
家家情長在心中
二十年一載歸鄉一次,
榮耀還是容淚?
只是我在外鄉的舌足哦,
不經意劃過的家鄉味……
此時才知戰場,
此時才知硝煙,
此時才知爭鬥,
都是因為心裡寂寞哦,
此時才知坐在一起嚼著牛肉才是人生最終哦……
……
一開始是師傅一個人在唱,不知不覺天逸……其他人,很多阿拉德的響聲都響起,
林始終在盯著女王那邊,沒想到不知好歹的大胖子天厲居然用手摟住了女王的肩膀……
但是女王卻沒有掙脫這個鄉愁的醉漢,而是和他一起哼唱著他故鄉的歌曲。
……這個房間都是大家的歌聲,互相的碰杯還有牛肉飄香,溫暖的公會大廳。
……夜已過半,有些小屁孩已經睡著了,有些人卻打開窗子看禮花,蘿咪,捺,凱伊……一樓的窗子可以看見廣場絢麗的煙火,這一天也算公國的節日吧。
房頂上卻坐著兩個人,林和女王,他們同樣看著遠處的煙火。
「陛下……請容我叫您陛下吧,我實在無法習慣那種叫法。」
「呵呵……隨便吧,真是固執的騎士啊。」
林無話了……
女王將頭轉過來:「那就容許我叫你阿笨吧……你一定覺得我這樣出來實在是太草率吧?」
「……這是自然,您就這樣出來了,如果那些大臣……」
「因為我實在是太著急看看這個國家的真實樣貌了……」
林想起女王睡在會議室睡在未完的工作前的畫面……「陛下,您為何如此操勞呢?這麼多事情其實很大一部分都可以交給大臣。」
「因為……因為對這個國家有感情……」女王回憶起了往事。
「我與我的丈夫,我們出生在這塊陸地上,生長在這裡,然後遊歷了這裡,在這裡有了無數的朋友和回憶,但是沒想到這裡的一切最後會交給我們維持,這樣也好,我們一定會將這個國家竭盡全力地發展,維持。但是遠比我們強大的國家的壓力和戰爭……我丈夫就這樣病倒了,我開始一手維持這個國家,但是人民辛苦的表情印在我心上我卻無能為力的場景……」
「兩年前我臥床的丈夫去了真主那裡……臨走前他握住我的手,告訴我他不想讓這個國家消失,小時候的玩伴,長大的同學,工作的同事,遊歷路上的夥伴,冒險當中的友人……他們都還在這裡啊,於是我自然會像我丈夫那樣守護這個國家,哪怕我們是阿拉德三個國家當中最弱小的……」
林看不到女王的表情,只是聽著她漸漸變低的嗓音。
林回想他將近20年的旅程……在原來的家中的時候,就沒有這樣的感覺,唯一不想完全毀滅的就是自己網絡遊戲的存檔,什麼國家友人的安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那些所謂的朋友又是些什麼……
在黑幫打架的時候也只是純為了酷,爽快揮動的拳頭。
但是自從來到這裡,不斷遇到越來越多的人,第一次遇到捺,用完全不熟練的阿拉德語來交談,然後遇到卡伊,鷹,八千斬,更多更多的人,為什麼感覺在這裡活下去的理由更多?
直到回到了家裡他才明白,腐爛昏暗的生活沒有任何想守護的東西,但是現在在阿拉德,林,自己,就可以拿出生命來吶喊:誰敢動我的公會,動我任何一個同伴!我就向天發誓用盡一生幹掉他!
眼前一滴眼淚——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庭為什麼會是這樣,本來應該小時候就明白的道理為什麼現在才會知道?
這個時候突然聽見樓底下的蘿咪的聲音:「啊……流星雨啊,快許願!」
原來天空中煙火之後老天繼續地慶祝,燦爛星空當中流行徐徐劃過,而且還是成群結隊。
「我要成為天下第一有錢人!哈哈哈!」蘿咪。
「我……捺小姐,你能迴避一下嗎?」卡伊笑著。
「哈哈!我希望哪天卡伊出門被馬車撞!」捺對著天空。
「不要啊……很靈的。」卡伊快哭了。
……
樓上看著身邊的女子雙手交叉在一起,林自己也閉上眼睛……
耳邊突然傳來那個女人的聲音:
「阿笨……不早了,睡吧,不用擔心我,我只是去看看我的故鄉而已,以後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見面,我只能對你說……謝謝……你以後……加油……」
……
夜更深了,是時候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