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我就是畜生了。」我說,「她是那麼的愛我。」
「你呢?」
「我也愛她。她值得我去愛。」
「我呢?」
我看看她,我沒辦法撒謊:「我也愛你。」
我可能真的愛莫青,比愛貓貓還要愛她。我開始拾起以往對以往的記憶。貓貓的形象突然又變成了我的女兒。我無法割捨。
「我很痛苦。」她說。
「我也是,」我說,「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也許我結婚是最好的辦法。」
這也許真的是個辦法。我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在這天整個的白天,我們裸著身體躺在農家院熱乎乎的炕上,蓋著被子一整天。我們說話,我們做 愛,又說話,又做。一直到傍晚才依依不捨地穿上了衣服。
莫青說:「我們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我下個月就結婚。也許結婚前,如果你要求的話,我還會陪你一次。算是紀念。」
我們並排著坐在炕沿上,她不停地用腳後跟敲打著炕沿牆。我沒有說話,低著頭捏著自己的手指頭。噶蹦蹦響著。我說:「我不會再要求了。今天是例外。」
我知道,這次肉體接觸的意義是兩方面的,一方面是出於對她的迷戀,另一方面,多多少少有著對秦志恆的報復。他太令我討厭了。
自從莫青說要結婚以後,我便陷入了雙重危機當中。一方面是對貓貓的背叛產生的不安,還有就是看著莫青將要嫁給經常奚落我的人所產生的恐懼。是的,我很恐懼這件事,我不知道到那一天我會做出什麼舉動。我甚至幻想著他們結婚的時候,我忍無可忍地像個山賊一樣搶走莫青。我深信,如果沒有貓貓,我完全做得出來。
正當我陷入這雙重危機無法自拔、萬分痛苦的時候。林西出現了。她的出現讓我毫無防備。
我和往常一樣開車去上班,把車停在了停車場。剛下車就發現了藍天,他也是剛到。我和他打了招呼,並站在院子裡聊了起來。他說今天請到了一個電影明星,要做一個訪談節目。我沒有在意他說的話。接著他說,不怎麼的,她失蹤了一年。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這次突然回來了。來電視台也就是炒作一下,讓大家知道她還活著而已。
我說:「沒勁!又是這一套。什麼時候你們電視台採訪採訪種糧大戶啊?那是國計民生。沒了明星人們照樣活,沒了糧食都傻眼。但人們偏偏最看不起種糧食的人。」
藍天說:「我可是一直尊敬農民的。你不能以點蓋面。我一直認為農民太苦了,應該得到更多人的尊敬。」
「你那是尊敬?你那是憐憫。真正的尊敬是以嫁給農民為榮,以娶了村姑為榮。整天說農民偉大,但就是骨子裡的看不起。就是你這種人。」
「你還別說艾文,你說的還真對。你說這是不是很矛盾?我真的覺得農民很偉大,但我估計我不會把女兒嫁到農村去種地。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我笑了:「你就是裝。你看我,我就看不起自己才不當農民的。敢情要覺得我自己無比偉大,無比光榮,天天上電視有人採訪,我就不出來了。」
他笑著說:「其實農民的確很偉大。只是太累,人們都怕累。」
我不經意地一抬頭,就看見了一輛車開了進來。我一眼就認出了這輛車是林西的,車牌還是以前的車牌。我瞪大眼睛盯著。期盼著她下車的樣子。鳳凰先下車了。接著林西走了出來。藍天看過去說:「來了來了,我得開工了。」
我直著眼跑過去,站在林西面前,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看著我:「你……」接著抬手打了我一個耳光,很響亮。這時候我想起來想說什麼了。我抓住她肩膀問:「我的女兒呢?我們的女兒呢?」
她一聽哭了起來。用胳膊盪開我的手,抹著眼淚說:「你訂婚了還問這個幹什麼?沒有了,早就沒有了。我殺了她,你滿意了嗎?」
我轉頭看看鳳凰,鳳凰看著我微微晃晃頭。我明白了,她在撒謊。我說:「你騙我,快告訴我,我的女兒在哪裡?」
「沒有,早就沒有了。」她說。
「你這一年去了哪裡?」我問。
「不要你管。」
「我沒訂婚。那是一場鬧劇。」我迫不及待地說。我確實太想我的女兒了。
她一聽瞪大了眼睛,說:「那你為什麼不找我?」
「我找不到。我回來的時候你搬家了。我沒有你的電話。」
「為什麼不問房客?」
我一聽腦袋嗡地一聲,緊接著天旋地轉。是啊!我為什麼沒問房客呢?我當時想什麼呢?我說:「我,我忘記了!」我抓著她肩膀晃著說:「我真的忘記了!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成心的,我只是太傻!」
藍天站在一旁聽著,他似乎聽出了什麼,也許知道了這一年她失蹤的原因。
我接著說:「我女兒是不是還活著?」
她輕輕點點頭說:「很健康,也很漂亮。」
我笑了起來,抱著藍天笑了一陣,又抱著鳳凰笑了一陣,然後緊緊地抱住了林西。是她,是她給我帶來了天使。我說:「走,帶我去見她。」
她說:「不在,她在上海,在她外婆家裡。」
「去上海。」我說。
她點點頭。
我剛要走進林西的車,藍天拉住了我。他對我說:「你是不是應該給……」說著用手比劃了一個電話的姿勢。
這無疑是在提醒我,我不是單身,我不能就這樣離去。我瞪大眼睛看著他一句話說不出來。接著雙腿無力,靠在了車上。我完了,我全完了。我看看林西,我想著那可愛的女兒。我腦袋裡還有貓貓的笑臉。我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我開始抓自己的頭髮。我真的該死!當時我要是問一下房東林西的電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林西扶起我說:「你怎麼了?」
我站起身走了,走進了自己的車裡。我無法面對這一切,我只能逃。我又一次去鑽進了那個井管子裡,我躺在了裡面先是尖叫,然後嚎啕大哭起來。林西,女兒,貓貓,這幾個人開始在我腦袋裡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