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聽笑了,出去了。我不得不在心裡大喊老天爺。我在琢磨譚小雨圖啥,跑來找氣受?就算她願意受氣,也得顧慮顧慮我的感受吧。我甚至懷疑丫是來體驗生活來了,這傢伙早就把世間的男女之事事看作了過眼雲煙,把男人看得通透,就像張愛玲那樣。來找寫作靈感來了嗎?我的天,這世界瘋了。都瘋了,比我還瘋。
我剛閉上眼睛長長呼出一口氣,神經放鬆了一下。美麗卻來電話了,上來就一句她的親哥哥。我這才深刻意識到,身邊的女人太多了一點兒不好玩兒。她們不是聽話的乖寶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她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說還要些天。
吃了飯後,我無精打采走在小狐仙兒和譚小雨身後。我突然覺得我像一個犯人,就像古代的林沖一樣被前邊這倆衙役牽著,一條無形的繩子在我們之間繃得緊緊的。而她們則有說有笑地泰然前行。我跟著倆人走進我家的西屋,她們開始照鏡子。我突然有一個念頭,最好讓她們從鏡子裡看到鳳梨,陰冷地對她們一聲笑。把她們嚇得跑出去永遠不再進來。那樣我就清靜了。我想到這裡笑了一聲,在心裡。
小狐仙兒走過來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我煩透了。但我只能強顏歡笑。她說:「老公,我和小雨姐去買衣服,你在家好好待著,別淘氣。」
我微笑著點點頭。
小狐仙兒頭前走,譚小雨在後邊偷摸地輕輕摸了我的臉,還對我俏皮地一笑。我閉上眼睛開始撓後腦勺。然後閉上眼睛倒在了炕上。
我一直這樣躺著。我想睡著,便吃了五片安眠藥。過了一陣就睡著了。朦朧中電話響了,我抓了起來,勉強坐起來靠在山牆上。
「你不能和她結婚。」這是譚小雨的聲音。
我呵呵一笑:「為什麼?」
「我不讓。」
「為什麼?」
「反正不能。我心裡難受,我快死了瘋了你知道嗎?我愛你。」
「你愛我。許你結婚不許我。這就是愛我。」
「我可以離婚,我離婚好嗎?我們結婚,我們過一輩子。我愛你一輩子。我錯了,我向你道歉。我不能沒有你。我會自殺的。」
「你也錯了。幸虧你也錯了。」我說,「你們都錯了,只有我對了嗎?我覺得我也錯了,全錯了。」
「你別結婚。我愛你。」
「別說了,這事兒已經無法挽回了。還有就是,我喜歡她。」
「你愛她?」
「她是真的愛我。不像柳芽兒,不像你。她愛我勝過虛榮。」
「艾文,我不虛榮了。」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你成了作家,你有了錢。當你不需要這些的時候才想起了我。」
「我其實一直都在愛著你。我們結婚吧,別和她結婚。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嗎?就一次,就這一次。」
「我錯了。」我說,「你們都對,只有我錯了。我不該喝完幾瓶啤酒就認為自己站在世界之巔去追求我配不上的女人。都是我自找的。現在看起來,我和她應該是合適的。」
譚小雨說:「你胡說,我是你的初戀。你一定愛著我,你捨不得我。我真的愛你。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阻力。」
「我是愛你。我喜歡你。我當初甚至願意為你去死。可是你呢?你讓我把咽進肚子美食美酒吐了出來,吐了一地。我的心多疼你知道嗎?隨後又讓我吃下去。我怎麼做?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我現在的心更痛。我不要你離開我。我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我無法面對。……」
「你你你,總是你。你想過我嗎?我這些年怎麼過的你知道嗎?在虛假的快樂中沉淪。在齷齪的靈魂中自我陶醉。我還是我嗎?我還會去尋找愛尋找快樂嗎?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柳芽兒。我以前一直以為我錯了,以為物質才是真理。幸虧你們告訴我是你們錯了,不然我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麼樣子。老天!幸虧是你們錯了。」
「艾文,對不起。我不讓你們結婚。你們結婚我就自殺,我就死。我沒有勇氣去看這個事實。自殺很容易你知道嗎?臥軌,上吊,喝農藥,跳崖,割靜脈,吃安眠藥。對了,我會吃安眠藥,臨死我還能做個好夢。」
「你瘋了?你死去。你死了我照樣結婚。我瘋了的時候誰管我了?有人在乎我嗎?你看過我幾回?」
「幾回?我看了你幾回?我每個週末都是陪你度過的。沒人告訴你嗎?」
我一聽腦袋嗡地一聲,「你?陪我?」
「我陪你啊,我陪你。是我一直在河邊陪著你,看著你往河水裡扔石頭。柳芽兒沒有陪你半天,都是我!我的心一直都在陪著你,上課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你。」
「你怎麼沒告訴我?」
「我不想讓你記起那段過去。我怎麼會提?我還說過不讓他們告訴你的,可是現在我知道自己錯了。我都錯了,應該讓你知道我愛你,我忘不掉你。不應該讓你忘掉我。」
「你騙我。我不記得。」
「你問你爸,都是我一直陪著你。」她突然說:「不說了。她來了。」
怎麼會這樣?不是說沒人來看我的嗎?她怎麼會來陪我呢?怎麼都不告訴我呢?我想起了我爸看到譚小雨時候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是透著熟悉的。我開始相信,她和我爸之間是有協議的,那就是不讓我知道她陪我的事情。當初說不准還說讓我記不起她最好。都是電視裡才有的情節。
既然這樣了,幹嘛還告訴我?就讓我一直不知道多好啊!我是個多情的人,房東說過,遇到多情的女子就讓我多情,遇到寡情的女子就讓我寡情。我做到了,起碼我在做。我想不顧及譚小雨的任何感受拒絕她。可是她為什麼偏偏對我如此多情呢?
我腦海裡一下有了癡癡呆呆的我坐在河邊,一塊塊往河裡扔石頭的情景。她坐在我的身旁餵我吃飯,給我擦掉嘴角下巴上的油漬。父親在我身後推著獨輪小車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