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一下嘴唇，說：「祝你幸福！」
她瘋了一樣抓起了一杯酒潑在了我的臉上，並從歇斯底里喊：「混蛋！」
我沒動。就看著她又抓起了一杯酒潑了我，又一杯，又一杯，再一杯，「混蛋！混蛋！混蛋！」
當她抓不到酒的時候便開始打我，一個個響亮的嘴巴聲響徹了整個兒大廳，並伴隨著她喊破喉嚨的聲音：「說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
我的臉疼，她的手更疼。我深深知道這個道理，我的臉皮比她的手皮還要厚。她的手太柔軟了。
她的父親緩過神，趕忙從後邊抱住了小沫。對我大聲說：「小女失禮了，艾先生莫怪。」說完拼盡全力將小沫拽走了。
小沫抬腿拽起了高跟鞋朝我砸了過來，我伸手接住。慢慢放在了桌子上，大步走了出去。小沫在我身後大喊：「你個混蛋，最好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我上了車，摸摸臉火辣辣的。打開引擎，一踩油門把車開了出去。我沒有目的地，一直開向城外。一直開到了一片農田里。一條小路在農田里曲折穿行，小路旁有著綠色的小草，田埂上站著一隻水鳥。它不時地叫上兩聲。一個農民扛著鋤頭走在田埂上，水鳥驚得飛了起來，落在了農民的身後。
我跌坐在地上，靠著輪胎急促地摸著香煙。我用力吸著，手不停地發抖，以至於很難準確地把香煙放到嘴裡。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小沫，是的，我親過她，撫摸過她的乳 房。她的身體柔若無骨，一度令我癡迷。
我發現我最沒有出息，我最在乎女人的身體而不是靈魂。說什麼心裡美對我沒有任何誘惑，身體不美只是心裡美對於我來說是不屑一顧的。我安慰自己，在心裡說男人都是這樣的，我只是其中之一。
我突然發現我無法面對任何一個女人，這種曖昧的關係似乎成了一個個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炸，在我的心裡炸開，令我無法承受而死去。小沫訂婚了似乎是一個開始，只是開始。我恐懼了起來。我明白，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願意和我玩這種遊戲的。這只是虛假的繁榮而已。
我應該對小沫說「我愛你」嗎？絕對不行，那樣會令我陷入更加嚴重的危機。我將沒辦法再見到美麗，見到的後果將是羞愧而死。我突然發現，我這個惡魔編製的魔網不僅僅困住了她們，我也不是在網外沾沾自喜。其實困住的主角是我自己。
天空落下了雨。四川的天氣時常下雨，尤其是這個季節。我覺得有些冷，抱了抱自己，然後鑽進了車裡。打開CD機，還是《白色戀人》，我一遍遍聽著這首歌。一直到美麗打來電話，說讓我回去的時候買一個飲水機。說頂樓可以住人了。我說：「好，我知道了。」
小惠又打來電話，問我今天去不去接小北，說是如果去就直接回家。我明白回家意味著什麼。她又想和我滾一滾了。我突然發現，我以前和小沫說的「愛情只剩下繁殖和性 愛」的話離實現是多麼的遙遠。明顯小沫接受不了這樣的方式。小惠表面上接受了，但內心裡還是在盼望著我能始終如一地和她過下去。看起來，佔有慾，不是男人的專利，女人也有。
我告訴小惠，今天我接不了了。
我買了飲水機，把飲水機放在了後座上。我坐進車的時候覺得很疲憊。我似乎一下被抽乾了所有的精神和力氣，變得異常無力。開車走在被路燈照得發黃的水泥路上，我一直在想，現在這種脆弱的平衡會在什麼時候如山崩一樣瞬間倒塌。到那時候說不準會要了我的命。
回到家後，我習慣性地進了家門。美麗不在，我這才意識到她可能是在頂樓了。我打電話給她，她笑著說：「上來吧，我在做飯呢。」
上了頂樓，我把飲水機擺在一旁，把紙箱子扔在了樓道裡。然後走進了廚房。美麗正在切著西紅柿。我從後邊緊緊抱住了她，把下巴放在她的頭頂，閉著眼深深地呼吸著。她似乎察覺了我的不對勁兒，問：「你是不是累了？是不是不舒服了？是不是被那女鬼弄得？」
我說：「沒事兒。我只是想抱抱你。」
是啊！抱著她，用力抱著，我覺得很踏實，很溫暖。抱著她，我沒有一絲的壓力，因為我們的關係決定的地位是平等的。平等很重要，不平等的溝通都是無效的溝通。我羅列一下，我和譚小雨的關係也是平等的，和雪梨的關係是平等的，和靈子的關係是平等的。和小惠的關係是不平等的，和小狐仙兒也不平等，和小沫不平等。這種不平等給了我巨大的壓力。
小惠和別人不一樣，我們有共同的和諧因素，就是小北。小北的出現讓我一下走出了對小惠的愧疚。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本來是我因為出軌被她趕走沒有盡到作為父親和丈夫的責任，此刻看起來更像是小惠對我施展出無限的柔情感化我，時刻想著我們有全家團圓的局面。她倒是顯得低三下氣起來。這多麼的反常啊！她本該大罵我啐我一臉唾沫，然後打我的臉。而我，應該跪在地上請求她原諒的啊！
我明白，造成這種局面，是因為我對家庭的不屑，和她對家庭的渴望。
吃過飯後，我像一灘泥一樣躺在沙發上。美麗拉著我的手說去小花園坐坐。我慵懶地起來，被她拉了出去。我坐在籐椅裡，四肢放鬆。感覺自己好像要融化了一樣。
我閉上了眼，美麗拿了一條毯子給我蓋在身上。我察覺了，卻是一動沒動。我真的太累了，真想就這樣睡去。美麗擔心地摸摸我的額頭，然後又摸摸自己的。她問：「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我慢慢晃晃頭說：「沒事，好多了。你做得菜真好吃。」
「該死的女鬼！」她罵了一句。
我說：「我們這樣過一輩子嗎？」
她說：「不好嗎？你有了女兒，我有了兒子。我們都有了愛情。該有的我們都有了。這樣你還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