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總有很綿密的雨。
閉上眼總是曾庭看著我欲言又止的神情。
沒有接他的電話之後，我和他之間並沒有後續。在教室裡依舊是各不相干的氣場，唯一和我生日前不同的是，以前我是假裝和他互不相干，而現在是真的想互不相干了——雖然身體裡漲滿了水分，一旦不小心陷入回憶，水汽就淹沒瞳孔，一直也沒法沉入夢境。
我乾脆恢復了提早到學校的習慣。
卻也沒有心情做任何事情，只是慣例地趴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整個世界籠罩在細密的雨裡。
隔著玻璃，雨沒有聲音，然而吞噬一切，無邊無際。透明的玻璃上，水滴快速的聚集，合併，滑下去消失掉。我輕輕地用手指隔著透明的距離，劃過那些痕跡。
我啊，直到現在才知道，想念一個人，是這麼疼。
世界上有即使用盡全力也無能為力的事情。
「晴汐。」
聽到叫我的聲音，我轉過頭，小澈靠在教室的後門口，看著我，目光裡都是瞭解。
姚小澈明明是很溫柔很值得珍惜的人。她啊，她和我不同，她比我懂事，比我沉穩，比我懂得忍耐和退讓，也比我更會體諒別人，可是為什麼她的感情，也會變得像是一出悲劇呢。
「明天陪我去買書吧。」小澈走過來，手輕輕搭上我的肩膀。
「陸文還是和江眉二人行持續中？」
「嗯。」小澈點點頭。
「呵，讓他去逍遙吧。」我毫不掩飾我笑容裡的諷刺，「等江眉遇到一個評分更高更有實用價值的，我看他怎麼哭。」
「晴汐你比我還生氣誒。」
「有麼？」我想了想，「好像是呢。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嘛。不過難過的人始終是你自己，慢慢捱吧。」
「聽起來你比我有經驗，這樣看來，你，我，鍾慎言，我們三個人真可以組成一個廢柴聯盟了。」
「鍾慎言的痛苦和我們的痛苦能是一個等級的麼……不過反正都是廢柴，算他一個好了，便宜他了。」
「盟友君你對鍾慎言好嚴格。」小澈笑著拍拍我的臉，「我真的想清楚了，有些事情還是不發生比較簡單。這個世界上，再喜歡的，也有一天可能變成不喜歡，或者有更喜歡的出現。所以，有些事情，還是不發生比較正確。」
「是這樣麼……」我輕輕的咬住了唇，「可是，如果不變，如果一直不變，那怎麼辦？」
「人天生有的自我保護的記憶力，會讓我們漸漸忘記一些事情的。」
小澈的語氣，說不蒼涼，絕對是騙人的。
那個在我生日的晚上，用力拍著我的肩膀說要一起加油的她，和那個在我生日的晚上，決定就此放棄，再也不和曾庭產生交集的我，都選擇不踏出那一步，選擇不期待某些歡喜的理由，其實是因為，我們根本不是能夠作出選擇的那一方，我們只能等待選擇，來選擇我們。
我們心裡都有一道傷口。可能不致命，外表看起來甚至還滿點元氣，但自己知道，它無法被治癒，不會被掩蓋。
愛，和地久天長，都靜止在那裡。
永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