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他的聲音很輕，但絕對沒有動搖的意思。
來來去去，都是這樣一句話。這樣的意思是，即使我再難過，他不能和我在一起，也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點點頭，我輕輕說：「好，就這樣吧。可是……可能我還是會給你發短信，也許還會打你電話，你不回復也沒關係，你不接也沒有關係，雖然你會覺得困擾，甚至覺得我很煩，但是能不能，請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習慣。」
讓我習慣。習慣感情不能收回，又不能付出的空洞。
「好。」曾庭站起來，我怎麼都覺得他變得輕鬆，「宋晴汐，再見。」
他走出教室的足音，讓我只有想要痛哭的念頭。
被他推開的門，安靜地向關閉的位置靠攏，帶起輕微的氣流。
「卡噠」。
門鎖扣緊的聲響輕悄響過，敲破我一直努力壓抑著的心。也真的，就讓淚落下來了。
反正瞳孔就算沒有被淹沒，也只能看到他離開的背影而已。
連停頓都沒有，他就消失在那條通往外面世界的走廊。
哭就哭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是麼？世界上肯定不止我一個人會失戀，對吧？也肯定不止我一個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對吧？肯定更不止我一個人為了喜歡一個人而受傷，對吧？
所以，我現在雖然非常，非常，非常難過，心被緊緊揪住，有無法用語言傳達給誰的痛，但是總有一天，會好的，對吧？
會，好的吧？
「所以是，分手了？」姚小澈的眼睛瞪得史無前例的大。
「連分手都算不上……太惆悵了。」我癟癟嘴，有氣無力，「你別提起我的傷心事好不好。」
「我看你要傷心很久的，我才懶得一直小心翼翼地看你臉色避你的雷區呢，會憋死我的。」
姚小澈這廝，也敢號稱我閨蜜，她居然一點也不打算偽裝對我溫柔體貼的假象。
「我交的都是些什麼朋友啊？用不用個個最擅長的都是戳我心窩！」
「友情提示，把你心窩戳成蜂巢的人姓曾。」小澈一點也不溫柔地推著有氣無力趴在課桌上的我的肩膀，「你就應該哭著喊著叉腰指著他說，你牽過老娘的手了，你要負責！」
「姚小澈，這招沒用。」鍾慎言擅自地就加入了這場原本定位為「閨蜜之間的情感對談」裡。
他在我前邊的座位上坐下，然後轉過身看著我們：「有多少可愛女生哭著喊著說-鍾慎言我牽過你的手我要對你負責-，我都沒允許她們負我的責。啊，我估計陸文也曾經被人求著要對他負責喲~」
「去死。」小澈惡狠狠地說。
「其實小澈，你為什麼會喜歡陸文的？要是你覺得花花公子有挑戰感，現成不就有鍾慎言可以讓你蹂躪麼？」我也好奇了。
「你別拿他跟鍾慎言比好不好，陸文才不是花花公子呢。」小澈滿臉都是桃紅色的少女嬌羞感，「他很純真的。」
「姚小澈，你有想過-純真-這個詞的心情麼？它會哭啊！」鍾慎言表情誇張。
「那你為什麼會喜歡他？」屏蔽鍾慎言，我鍥而不捨地追問，「你還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一直就喜歡吧，只是自己沒有察覺而已。有一天放學我走到校門口的時候聽到他叫我，我回頭，看到他對著我笑。那個時候我忽然發現，啊，我是喜歡他的。」
「就因為這麼一點小細節？」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這句話俗氣歸俗氣，但大部分時候，它是真的。」小澈很認真地說。
是的，「喜歡一個人才沒有理由呢」——這樣的說法真老套。
但卻是事實。
就像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最開始並沒有經過什麼特別的接觸，也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邂逅，不過是因為一個小小的交集而注意到曾庭，然後一直遠遠的，遠遠的看著他而已，心裡不知不覺累積起來的感情，卻竟然就逐漸深刻起來，最終洶湧到願意用盡所有辦法，只為能接近他一點點。
能夠接近他一點點，能夠多看一次他的背影，都心滿意足。
雖然更多的，是明確地感覺到「距離」的遙遠，和「我不喜歡你」的鋒利。
電視劇裡，女生勇於表白，堅持地相信和去愛，不是多少都能得償所願麼？可是原來，人生不是電視劇集。電視劇集裡沒有那麼多路人甲乙丙丁無關ABCD。
我本來以為在曾庭的世界裡，我是有機會成為主角的。搞了半天，我進入連配角都不是，我就應該是甲乙丙丁ABCD，他與我擦肩時就該表情平靜淡定心裡波瀾不驚。
太失敗了吧……我。
不要再想了宋晴汐！
在心裡惡狠狠地要求自己踩剎車，我把注意力放在小澈身上：「可是你和陸文一直這麼曖昧下去，也很奇怪啊。」
「不然呢？」小澈臉上是無奈的表情，「我沒有你這麼勇敢。我不敢去告訴他，我喜歡他。」
我知道小澈是真的沒有拉住一個男生直接說「我喜歡你，我們交往看看」的勇氣的。那是她的個性無法突破的一部分。
更何況，如果說出口，如果被拒絕，如果打破了那一層「朋友」的定義，兩個人之間的張力也許就會被破壞，會崩潰，會再也不能自然接近。
但是不管勇敢還是隱忍，我知道，其中的愛和真心，重量都是一樣的。
我歎氣：「小澈，你勇敢一點……」
而她豎起左手食指，擺在唇邊，做一個不要再說下去的姿勢。
眼睛裡厚重的情緒，是我熟悉的部分。
原來在愛情裡等待的人，都有著相同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