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開到一個小村落,大家都好奇地看著他們。看起來,周圍可能很遠都沒有人煙,也不知道還要走多久。見到有一個小加油站,於是停下來加油。
「聽說他逃跑過很多次……」田蕭站在她身邊。
「你怎麼聽說的?」
「有跡可循,要查並不難……如果那個人是他的話……」田蕭拍拍她的肩,「放心吧,他一定沒事。」
「還有多久可以到?」
「兩個多小時吧!」
心影點點頭,見油已經加滿,回到車上。汽車一路顛簸著往前開,心影閉著眼睡覺。多想一睜開眼就看到他……
迷迷糊糊地晃了很久,她的腦子突然清醒,如果現在睜開眼,會不會看到他在車窗外?她猛地睜開眼,是一片荒涼的灌木叢。
車又開了一段距離,她看見有人斜斜晃晃地從灌木叢的盡頭走出來,身體孱弱無助的樣子。聽見汽車的聲音,他望著他們的汽車,站住不動,彷彿生無可戀,又在期待……
「停車!」心影大叫。
「你怎麼了?」田蕭停下車。
「柏揚……」心影推開車門跳下車,往灌木叢跑去。
「心影小姐!」同行的助手看見她跑向灌木叢的人都嚇了一跳,最近這邊並不太平,她若是受傷怎麼辦?
「你們不要動!」田蕭掏出槍追過去。照心影的反應來看,那個人可能是柏揚。
他凌亂著長髮和鬍鬚,衣衫破爛,傷痕纍纍。他的眼神迷離,神情空白,抗拒生人的接近,又盼望著被救助;他沒有力氣了,可是不想放棄,他想賭這個跑向他的人可以幫助他……
「柏揚……」心影聲嘶力竭地撲向他,一把抓住他手臂,望著他,「我總算等到你了……」
「……」柏揚看著她,好半天瞳孔才凝聚焦距,「是你……」
「是我……我是小影……」
他沒想想到,逃出生天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她。不過,他知道她很愛他……還很愛他……這是一個絕對可以相信的人。放下最後一絲緊繃,他暈倒在她的肩頭。
「柏揚——」
「別擔心,他可能只是太累了。」田蕭幫忙把人抱上車,安慰她。
助手幫忙開車,田蕭大概檢查了一下柏揚的身體:「有受傷,但是應該不嚴重。」
心影輕撫著他的臉,一滴淚落在他高聳的顴骨上:「柏揚……我帶你回家。」
心影和田蕭將昏睡的柏揚送到最近的醫院做了一個簡單的全身檢查,確定沒有危險。給他掛著葡萄糖和生理鹽水,等他醒過來才帶他去住酒店。
他坐在酒店房間的沙發上,看著她叫客房服務,在幾間房間之間穿梭。她將洗澡水放好,拉著他往浴室走:「洗個澡放鬆一下吧,你沒事了。」
等她出去了,他脫下衣服扔在地上,泡進浴缸裡。
心影輕叩浴室的門:「我進來了。」沒等他回答,她就進來了,手上捧著一碟精油。
「這個可以安神,我給你滴兩滴在水裡。」她用手指彈了兩滴在水裡,把碟子放在一邊。
他看著她,眼裡有些不解,不解她怎麼又出現了,不解她怎麼這麼好。也不解,為什麼他會覺得現在的她像是在煮咖啡的顏傾呢?
「你多泡一會兒,水冷了就自己重新放水,我等一下再進來。」她將他甩在地上的所有衣物都收走,叫酒店的侍者幫忙丟了。然後給心雲打電話報了一個平安,決定休息兩天再帶柏揚回去,他太累了!
田蕭將新買回來的衣物和她要的東西交給她:「要幫忙嗎?」柏揚找到了,他已經將自己的助手和「紫色魅影」的人都分批送上回美國的飛機——沒辦法,殺手和警察始終不對盤,他只能在中間當睜眼瞎,只當自己是露西的姐夫,催眠自己從來不知道她做的那些勾當……
「不用,我可以的。」她微微一笑,眼裡是滿足,是安定。在她,只要那個男人在,她也就沒什麼所謂的了。
柏揚躺在浴缸裡,愣愣地看著天花板,居然……還活著。
「柏揚。」心影突然蹲在浴缸邊,輕聲說,「我給你把鬍子刮掉,別亂動。」
他閉上眼,她慢慢地給他刮鬍子,輕輕幫他洗頭、擦背。手指輕盈地掠過他的肩背,他前所未有地安心,他已經忘了溫柔的力量了……
他的身上都是傷痕,心影的手指輕顫:「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不知道……」他的聲音沒有著力點,「不清楚……」
「好了,出去吃點東西吧。」她站起來,將浴袍遞給他。
他接過,毫不避諱地起身穿上。然後僵硬地跟著她走出浴室,坐在沙發前,望著一桌子食物發呆。
「都是很清淡、很容易消化吸收的食物,吃完了就先睡一覺,我們後天回去……」她遞給他一碗湯。
他愣愣地接過來,慢慢吃著,好久沒吃過真正的食物了……原來,是這種味道……
晚上,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她不自然,他也不自然。誰都沒有熟悉過誰,而且,都孤單了太久。突然,面對一個曾經發誓要折磨到底的人,無所適從。
「晚安。」她說,關掉燈。
僅僅一秒,他略帶慌亂的聲音狠狠傳來:「打開!」
「什麼……?」
「把燈打開!」他抓住她的手腕。
心影吃痛地抽了一口氣,趕忙把燈打開,看見他深深凹陷的眼睛瞪著她,還有那只指關節無比突出的手。那雙眼睛很黑,但是卻不夠閃亮,迷迷離離的,不夠有神。那隻手,真的可以用形容枯槁來形容。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暫時不去猜測他的遭遇。
回過神來,突然了悟。難道……他怕黑?她感覺到那雙手的力量,由於力氣太大,他的一雙手又瘦得只剩下骨頭,勒得她的手腕好痛。
「柏揚……你放開我……」
「……」他狠狠瞪著她,不說話。
她的另一隻手包裹住那隻手:「你怎麼了?」
他終於鬆開,她感覺到那雙手在強勁的力量下微微顫抖。在她正準備抽回手時,他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壓在床上,閉上眼,安睡。